李承一枪打中了小刘的手腕,又上前一步控制住他。戎策越过纠缠的两人冲进密道,抓住田稻的肩膀将他拽了出来,扔给身后匆匆赶来的战文翰,“这个归你,我去追剩下的。”战文翰用枪顶着田稻的脑袋,只是点点头也没说什么,戎策知道他不是那种关心人的家伙,也不指望他说注意安全。
叶亭身材瘦小,山羊胡也是一副小身板,两人快速在密道中左拐右拐,终于见到了光亮。身后传来了窸窣声响,接着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山羊胡一把推开密道出口的木板,猫腰钻出去,再将叶亭拉出来。
戎策追得紧,全凭声音辨别方向,撞了两次脑袋,但好歹是找到了出口,等待爬出去才发现是个闹市后面的小巷子,人来人往却也是行迹匆匆,估计谁也不曾注意有人从这里爬出来过。他原地转了两圈,忽然见到一个熟悉身影,快走两步追上去,一把抓住叶亭的胳膊。
叶亭心脏漏跳了一拍,接着恢复了平常的神色,挽着山羊胡的胳膊转身,露出一副笑容,“戎组长,怎么是你,好久不见了。”戎策上下打量她片刻,又看了看她身旁的男人,两人身上倒是干净,没有从密道爬出来后的落魄,就是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搭成一对的。
“是,好久不见,这位是?”戎策尽力让自己显得平常些,掩饰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叶亭是共产党的人,但是出于私心,他权当不知。可现在情况更加复杂,戎策几乎百分之百确定这个男人也是共产党,但却在纠结,他害怕牵连到四妹。几乎是第一次,戎策开始质疑自己对于党国的坚定和忠诚。当时常崴评价他重情义多过信仰,的确如此。
叶亭先前用一个月的时间调查戎策,调查他的往事经历。根据内线的消息,戎策是重庆人,十八岁考湖南讲武堂录取却凑不足学费,后来当地警校毕业就进了蓝衣社,之后曾经去过欧洲和伪满。欧洲和伪满的经历,叶亭不奇怪,这些都发生在三哥失踪之后,可偏偏讲武堂和警校的花名册上也有戎策的名字,她甚至能找到戎策的妹妹戎冬。除非蓝衣社能将一个小少校的假身份做到事无巨细,否则戎策便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此时叶亭虽然拿不住主意,但她知道戎策是来抓共党的,现在唯一要做的是撇清嫌疑,“这位是我男朋友,胡刚。这位是侦缉处的戎组,常去我们舞厅的。”山羊胡眯着眼睛笑,像个老实巴交的生意人,还给戎策递名片。戎策接过来看了一眼,写的是金贸棉纱厂会计,胡刚。
“成吧,你们慢慢逛,我这还有事,有空再联系。”戎策知道金贸是司令小舅子的厂子,之前抓了一个棉纱厂的技师,差点跟司令亲戚打起来,现在无凭无据戎策也不敢抓人,只能收了名片,记住这人的脸,日后再去调查。叶亭看他不再纠缠,立刻挽着山羊胡的胳膊走了,戎策用名片刮了刮下巴,看四周嘈杂的情形,估计是找不到人了。
3生辰
戎策认识的人不少,但碍于工作,真正的朋友屈指可数。他证件上的生日写的公历三月六日,本想庆祝一番,但是杨幼清去南京开会,下属们听说戎组要请客都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纷纷找理由推辞。戎策也懒得去管他们,干脆自己跑到育林医院,疯狂砸门。
刘霖山开的门,睡眼惺忪地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多,“裕来早就出去了,这个点故意已经和百乐门的歌女共度春宵了,你怕是来晚了。”“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们合得来了,”戎策揉了揉脑袋,叹口气,“做医生的都这么毒舌吗?”
“戎组要是遇上讲不清道理的人,久而久之也会这样。”刘霖山捂着嘴打个哈欠,戎策看他疲惫至极也不想打扰,想起他学的中医,起了玩心跟人抱拳行礼,“刘大夫休息吧,小的告退了。”
张裕来正坐在百乐门的沙发上跟一个在台上唱着曲的歌女眉来眼去,忽然被人拍了肩膀,回头看见戎策递来的一杯酒,“你有这么好心?”“请你的,没别的意思,陪哥们喝一杯,”戎策对台上的歌女笑了笑,拉着张裕来往外走,“色子梭哈扑克牌,随便选。”
“今天是什么日子,发工资了?”“今儿的生辰,专程找你,够意思吧?”“杨处长出差了吧。”“唉,看破不说破。”
福煦路181号人满为患。张裕来捏着刚换的筹码忍不住笑出声,“真破费了,就不怕一晚上把这些输光了?”戎策把筹码放在桌上,荷官冲他微微一笑。张裕来也不客气,坐在戎策身边的位置上,又转身从侍应生的托盘上拿了两杯鸡尾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