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策轻轻将电话放下。他在割开伊莱·昆汀喉咙的时候,只想到了杀戮和复仇,却忘记了昆汀知道自己的所有过往,叶轩的身份,还有昆汀他是个无赖、流氓、亡命之徒。三个月后,他开始了报复,蓄谋已久的报复。
正在打麻将的几人看戎策迟迟没有动静,喊了几声让他回来继续打,戎策摇摇头,把一旁坐着看书的电报员推过去,强装镇定说道,“你们先来,我休息会儿。”一个年级稍长的叼着烟洗麻将,随口问道,“你别是赢了钱就不想打了。”
“我就是个无赖。”戎策回了一句,语气听着轻松表情却是深沉,手指在身前紧张地交错摩擦着,最后低声呢喃,“我就是个无赖。”
午饭刚过,戎策抱着肚子蜷缩在沙发上,电报员心细一些,喊门口的警卫过来看看。驻队的有一个检查犯人伤势的外科医生,被拉来给戎策看看,最后的结论是急性肠胃炎,也许是吃坏了东西。戎策疼得满头是汗,脸色苍白,医生看他情况严重,推荐外出就医。
救护车呼啸而过,戎策躺在担架床上,悄悄瞄向押送他的年轻士兵,还有他肩上的枪。士兵估计是几天没休息,懒洋洋打着哈欠,戎策突然起身一把夺过步枪,开保险上膛一气呵成。士兵吓了一跳立刻举手投降,恐慌着说,“戎组长,您饶了我吧,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说。”
“不会难为你的,我这是有急事,又不是逃跑。”戎策笑着拍拍他肩膀,车刚一停下便撞开车门跳下去,等司机跑下来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叶柏啸坐在教堂的洗礼盆中,寒冬腊月只穿了一件单衣,还好下面烧着炭火,不然戎策未到他就得冻死。他现在也意识到了,自己处在危险之中,但是一出水池就冻得瑟瑟发抖,他只能委屈巴巴坐回来,瞪着大眼睛看昆汀。
昆汀正襟危坐,就坐在他平日里布道的黑色木椅上。戎策推开教堂的门,从司令部到闸北,他用了最快的速度,甚至不惜撬了一辆车。下午的阳光顺着教堂的彩色琉璃照射进来,地上斑斑点点的图画铺成了一条道路。戎策握住了枪的背带踏上去,一步一步走近。
“对你弟弟的事情,我表示遗憾。”戎策率先开口,昆汀手里握着一把枪,对准了叶柏啸,所以戎策不敢轻举妄动,等到还有五米远的时候放慢了脚步站定。昆汀缓缓开口,“他只是去了天堂,他是虔诚的信徒,耶稣基督会让他的追随者去天堂享乐。”
戎策微微皱眉,瞥了一眼坐在水盆中想要出来又怕冷的小孩,说道,“那叶小少爷呢?”“他,我要让他进行洗礼,让耶稣感知到他,然后,他就可以带着无知和痛苦去地狱!”昆汀突然叫嚣起来,已然疯狂。戎策没心情骂他脑子有病,反而有些担心小孩子听到这些做噩梦,先行示好,“好吧好吧,我把枪放下,你也别激动。这是咱们之间的事情,不必牵扯到无辜的人。你杀了他,上帝也会责怪你的。”
“我早已经做好了受惩罚的准备。”昆汀站起身要往水盆边走,叶柏啸看着他临近吓得大哭起来,嚎啕的声音让戎策一阵难受,那毕竟是他弟弟,就如同,大哥在广州时见他受苦也是心疼的。人是有感觉的动物,就算平日里戎策再没心没肺,他也是人。
心意已决,戎策一拽背带握住步枪,拉动枪栓瞄准昆汀的后背,“你敢再动一步,我就杀了你。”“那我们比比谁更快。”昆汀转身,他的枪口依旧对准叶柏啸,不偏分毫。叶柏啸抓着水盆的边缘躲闪,想要迈出去却发现下面是熊熊燃烧的炭火,又把身子缩了回来,大声哭喊。
“你不会跟我赌的,”戎策感觉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他自认是个疯狂的赌徒,一瞬间下定决心,愿意用亲弟弟的命去赌他俩的枪法。做就要做到决绝,戎策压低声音,违心而冷漠地放狠话,“反正死的又不是我。”昆汀冷笑了一声,话还没说出口,戎策直接扣动扳机,传教士还没来得及开枪身体便失去了力量,直直向后倒下。
叶柏啸看见了脑浆迸溅的一幕,哭喊都忘记了,愣在原地。戎策把枪扔下,脱了外衣把小孩包住,抱在怀里低声哄他,“别怕,别怕,我们玩游戏呢。我们都是大魔王,我们把勇者吃掉了。”
“不,不,不是的!”叶柏啸眼睛红肿着,戎策清楚,他亲眼所见的那一幕,也许会变成噩梦,纠缠围绕他的童年许久。戎策心里发酸,顾不得处理昆汀的这摊烂事,抱着叶柏啸疾步往外走,一边好声好气跟他聊天,试图让他忘却,“那我们就把公主吃掉了,然后让火龙来打大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