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砚听他的话半张开嘴,很快感觉清甜的山泉被少少地送入口中,喂水这人很小心地不让他被呛着,他便眼睛都懒得睁开,喝了半杯后杯子被拿走,一只大掌拿着丝绸的手绢在他嘴角擦了擦水渍,然后背上又被轻柔地拍了几下,低沉又浑厚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好了,睡吧。”
谢锦砚沉沉睡去,将要陷入黑暗时,还不忘和系统吐槽了一句:“这日子……好像是有点颓废了。”
离开京城的第一站,两人先去了前任皇帝静养的别院。
前任皇帝一直以为,没了晏乖乖的七王爷,也是一个可怜人,两人半斤八两,都没有从这场争斗中捞到好处,最后皇位还是由他的儿子继承,故而养病时心中一直很平静。哪料到这日就看见他牵着一个少年,春风得意地走了进来。
前皇帝朝他二人看过去,七王爷满面春光,上来就拱手行了个不伦不类并不郑重的礼:“皇兄近来一切安好?七弟特地带了晏乖乖来探望皇兄。”
前皇帝左看右看,七弟身边牵了一个少年,哪里有兔子的影子,便冷哼道:“七弟可不要骗本太上皇,你那兔子当初早就掉入河里淹死了。”
七王爷笑道:“的确,若非那条河差点把他淹了,他也不会情急之下变成人身躲过一劫,实乃因祸得福。故此,七点,今日特携晏乖乖来感谢皇兄成全。”
前皇帝惊疑不定,眯着眸子观察他,见他果真眉梢都带着一股喜意,不是装出来的,顿时快要气炸了,感觉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笑话,除了提前把自己从皇位上摘下来,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倒让一直忌惮的七弟找到真爱,从此以后快活似神仙。
七弟费工夫带着那少年绕了这么大一圈,无非是想来气他,他现在病入膏肓,周围连个知心人也没有,若是把七弟身边的少年是妖怪的身份抖露出去,不会有任何人相信,反倒以为他重伤之下直接疯了。
转眼间就将晏非薄的来意猜的通透,前皇帝气得挣扎着自病榻上坐了起来,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怒极大吼:“滚!滚出去!以后没有本太上皇允许,不许任何人前来探视!”
晏非薄拉着谢锦砚,冷笑一声才走了出去。当初他的少年被皇帝派人掳走,在逃跑时还落水受了重伤,腿上划出一长条口子,用药又晚了些,直到现在还能看到浅浅的印子。
极为护短的七王爷,当然要报复皇帝掳走晏乖乖之仇。
从皇家别院出来后,旅程正式开始了。
白日里谢锦砚可以坐在晏非薄腿上,晚上却是怎么都不方便,晏非薄倒是乐意继续当人肉垫子垫着,只是这人肉垫子也太窄了,手脚都没法伸展,将就两日后,晏非薄到底不想让少年受苦,趁少年不备,吩咐下人自另外一辆马车上取了软垫和褥子等用品铺好。
谢锦砚挑眉:“不是说快马加鞭少则三日多则六七日吗?”
对上谢锦砚探究的目光,晏非薄无懈可击地道:“这是从太上皇静养的别院里取来的。”
谢锦砚不由得疑惑,晏非薄在别院里和太上皇闹得那样僵,走的时候竟然还不忘顺走一堆马车垫子?
第33章 小兔子晏乖乖(16)
宋家村。
这个偏远又宁静的小村落,生活着几百户土生土长的宋家人,这里信息闭塞、民风淳朴,村民在农闲时分常靠八卦聊天打发时间,因此每家每户的家长里短,都透明得像是摊在太阳底下似的。
最近村里的女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是住在村头的宋大伯一家,和他们收留的少年。
宋大伯一家说来可怜,两夫妻的父母都去得早,原先有个儿子也在饥荒那年走散,再也没找回来,说不定是被哪家黑心肠的捡去吃了,此后宋大娘再没怀上,家里就只剩她和老伴一路扶持。
宋大娘心善又手巧,尤其喜欢小娃娃,每天出门时兜里都会揣着一把自己用糖浆做的糖果,看到村里的小娃就乐呵呵地发上一颗。宋大伯话不多,但为人好心,别人家有个需要搭把手的事叫上他准没错。
村里的其他人都很喜欢与这家两口子来往,但在关上门之后,却总是不免在暗地里嘲笑这两口子心肠太软,谁都能占便宜,迟早要吃大亏。
这不,说要吃亏,这亏就找上门来了。
村尾的宋二婶儿活灵活现地跟小姑子描述:“村头那个没孩子的宋家,前阵子捡回来一个小少年,两口子什么好的都巴巴送上去,伺候了好几天,结果人还不是说走就走。宋大娘忒实心眼,竟然把家里值钱的干货都送给少年,带去路上吃。我听说,她甚至打算把棺材本都送出去,你说,莫不是失心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