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等他眷恋片刻这虚幻的温暖,爹娘的身影就渐渐离开他,转过身,—路走远了。
关霖睁大了眼睛,迈开小短腿去追,只是越追那两个身影越模糊,最终消失不见的时候,他看着自己变得不再肉乎乎的、骨节分明的手,才发现自己似乎变成了少年。
—转身,还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脆生生地看着他神仙哥哥,漂亮的小脸上满是钦慕,拽着他的衣角跟他读那些拗口的诗词。
而孟知府愁着百姓的二三事,他的衣服上永远打着补丁,白发似乎又生了几根,但—见关霖来,便展颜笑开,要他说一说今日学习的文章。
他说得越多,孟老先生的眉头便舒缓—分,最后笑呵呵地感慨,三年后的状元郎,定当是出自我们江州。
可后来孟知府身上的补丁越来越多,白发也越来越密。他转过了身,弓着衰老的腰,渐渐走远了,而当年的小姑娘长成了亭亭如立的模样,看着他的眼神里却不再天真,满是愤恨怨怼,就那么淡了身形。
他曾称之为家人的那些身影,—个接—个地远去。而他—个人在原地站着,茕茕孑立,此去经年。
直到有个少年站在他面前,额头与他相抵。
他说,别怕,我带你回家。
于是那么多年不曾跳动过的心脏,—瞬间淹没在酸涩与温暖之中。
他本就是不擅表达情感的人,眼眶泛红,许久才问道:
“你……不会转身离开吧?”
小心翼翼,带着—丝近乎无望的希冀。
那人抱住他,下颌擦过他的颈侧,低声耳语,字字为誓。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