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清白她也是烟花之地出来的,你以为赎了身她的过去就能抹掉了吗,读书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你知不知道,一旦你娶了她,你这辈子就完了!”

“我这辈子早就完了,已经当不了官,还不兴我跟喜欢的人一起过平凡的日子吗?”

“平凡的日子?你这个糊涂蛋,你懂什么!那种女人会攀上你,为的就是谢家的荣华富贵,她会愿意一辈子跟你在这破落的小院里过日子?”

“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抹黑她呢,赎身的银子都是莺莺自己存的,她这些年见过的达官贵人多了去了,可她一直都守着本心,根本不是那种贪慕富贵的女人。”

“她的银子又如何,她那种身份,存再多的钱最后也是保不住的,不过是找个傻的接盘罢了,你这种涉世未深的高门子弟最好骗了!你决不能被一时的美色迷了眼,做下这么荒唐的事!若是真的娶进了门,你将来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谢元隐边退边躲,见母亲这样看待他与莺莺之间的真情,也恼了,“凭什么爹把您给扶正就是情深义重,我想娶莺莺就是糊涂荒唐,我喜欢她,我就是要娶她,我不会后悔的!”

“你这个混账,你居然把你亲娘跟那种贱婢相比,你这是剜我的心啊!”

柳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毫无形象地哭嚎,她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捧在手心养大的儿子,有朝一日竟能为了一个青楼女这样对她。

谢元隐从没见母亲如此狼狈的模样,心里很不好受,万般愧疚涌上来,忙去扶她,可柳氏却突然面露凶狠,紧紧抓住了儿子的手,厉声道,“你不能娶那种女人,你不能,你还要继承谢家的!我告诉你,这种女人决不能进谢家门,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谢元隐很头疼,“娘,事到如今你还要做这种梦吗,你明明清楚的,那个人不可能愿意让我出人头地的,我将来也就是当个闲人的份。”

柳氏却根本听不进去,“你可以去争,去斗,十年,二十年,哪怕用上一辈子,那个孽种都能翻身,你凭什么不能!”

霎时,无数的回忆伴随的柳氏的话重新浮现在了脑海,谢元隐一把松开扶着母亲的手,任柳氏重新跌倒在地,崩溃大喊,“够了!我做不到,我根本做不到!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为什么你们都要把所有的期望强压在我身上!我只想当个普通人,我只想和心爱的人一起平平淡淡!你不是我娘吗,你不是最疼我吗,为什么就不愿意让我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

柳氏重新坐回了地上,被儿子这话给伤得体无完肤,果然,青楼里的女人花招就是多,把她的儿子迷得家不回了,前程不要了,现在居然连娘也不认了!她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这回是真心实意地哭了,眼泪止也止不住。

一时之间,院子里只剩下了柳氏那震天的哭声。

最后,柳氏到底是没在这地方过夜,因为左等右等,眼泪都哭干了,莺莺也没出现,而且还有邻居来敲门了,说是听见了哭声想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柳氏抹干了眼泪,在儿子面前丢脸就算了,在其他人面前可不能失了颜面。因为谢元隐一直不肯松口,柳氏又放了几句狠话,便回去了,她决定回家好好想想对策,一定要把那贱婢从儿子身边赶走。

晚上,莺莺回来了,一如往常,带着令人安心的笑。

莺莺今天去买药了,因为谢元隐总招蚊子,这里又没有那种名贵的驱虫熏香可以烧,莺莺心疼他,便一大早去了集市,找找看有没有便宜好用的驱蚊药,“谢郎你看,这是南街一家百年老铺卖的药膏,掌柜说,涂上之后就不会被蚊子咬了,我可是找了好多地方才找到的呢。”

谢元隐瞧着莺莺贤惠的脸,被母亲弄得烦乱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莺莺,谢谢你。”

“你我之间,何谈谢字。”莺莺俏脸一红,把药膏塞到了谢元隐怀里,不好意思地跑回屋了。

谢元隐闻了闻药膏,明明味道不是很好,可他却觉得很好闻,将药盒盖上,谢元隐把盒子放到了心口,像是可以感受到莺莺奔忙的心意,暖暖的。

但回到屋子里的莺莺,关上门之后,笑容却慢慢消失了。

莺莺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她将粉末倒进杯中,又拿起茶壶倒了一些水。混了粉末的茶水很快变了颜色,莺莺盯着深红的水面看了许久,终于鼓起了勇气,仰头将它一饮而尽。

这个小小的院子,有两间卧房,自赎身之后,莺莺和谢元隐一直都是分开居住的,可这天晚上,莺莺却破天荒来了谢元隐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