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先生郑重地施了一礼,“后生可畏。”

“钱老这是……”言耀有些摸不清这人的想法,还没决出胜负呢。

“草民认输了,看来陛下果真是天命所归。”钱老先生面露黯然,他一直对南谢北卫的名号耿耿于怀,跟卫东羽斗了几十年,想不到最后人家教出了这样一个出色的弟子,而自己那几个,不提也罢。初听到卫东羽竟主动承认造反夺位的新帝是他的徒弟,真是吃了一惊,待听到新帝摆了擂台,大言不惭要与众举子比试,更是心生轻视。大老远跑过来,钱老先生是打算来拆台的,结果就这样一个年轻人,竟如此博学,什么也难不倒,果然,他是老了。

“胜负可未分,钱老何出此言?”

钱老先生苦笑,“草民恬长几十岁,本就是以大欺小,陛下胜我多矣,社稷有您,是百姓之福。”

言耀:“……”我两辈子的岁数加起来不比你小。

伴随着钱老先生的下台,一阵欢呼声响起,这半个月,言耀可着实收到了一大批的拥簇者,现在连声名在外的钱老都败下阵来,还有谁能一战?

不远处的茶楼里,谢承宗的耳边全是对新皇的赞美,振聋发聩,吵得他心烦意乱。实在受不了,他起身下了楼,然而刚走到楼梯口,就碰上了言侯爷。

四目相对,谢承宗一时竟失了声,最后喏喏从嘴里蹦出一声:“言侯爷。”

言侯爷神色不善,“不敢当,谢侍郎怎么来这里了。”说着又看向了外面,露出一抹恶劣的笑容,“来看皇上的?怎么样,是不是天纵英姿,让人自惭形秽啊?”

谢承宗想嘴硬,可又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反驳,那个孩子确实让人有点自惭形秽。

言侯爷恶声恶气的,“当年南谢北卫,多么风光啊,可谢老头追名逐利,走了仕途,卫院长却两袖清风,教书育人。果然,老天还是公平的,一个教出了这么出色的弟子,一个呢,早早去了连个接班人都找不到,一代不如一代。哼,说不得谢老头就是被你们这些不肖子孙给气死的!”

事关父亲,谢承宗很想反击回去,可他又该说什么,能说父亲比卫院长厉害,还是能说他们比那孩子出色?

言侯爷看到谢承宗这窝囊的样子就来气,他当初为什么要把女儿嫁给这么一个无能之辈,本事不大眼还瞎!

越想越气,言侯爷恨恨地撞开谢承宗,“好狗不挡道!”

谢承宗正出着神,猛然被撞开,差点摔倒,待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言侯爷已经下了楼,不好追上去骂人家,他只能默默地咽下了这口气,罢了,本就是他理亏在先。

结果出了茶楼,谢承宗又碰上了一个熟人,自新朝建立,谢承宗就不敢见故人了,可遇到最好的朋友,他还是忍不住上前,刚要打招呼,“沈兄……”

被称作沈兄的男子见到谢承宗一点欢喜之色也没有,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沈兄?”谢承宗微惊,连忙追上,“沈兄这是何意?”

“何意?”沈大人冷笑一声,见四周人多,便走向了一个角落。

谢承宗跟了过去,刚止住脚步就听到前面那人说,“你能告诉我台上的那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吗?”

谢承宗一下子抬起了头,望着好友不掩饰的冷眼,本就难受的心好像又被插了一刀,“沈兄,你我多年至交,难道这时候你也要落井下石?”

“我落井下石?分明是你欺瞒在先!就因为是至交好友,我才更不能忍受你的欺骗!”沈大人愤怒道,却还要顾忌着路人压低声音,“当年是谁说自己的发妻红杏出墙,珠胎暗结?枉我替你难过了那么久,心疼你被带了绿帽子,还让妻子多多在那些世家夫人面前照顾柳氏,挡下那些刁难,结果呢?你不要告诉我上面那个人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跟谢太师长那么像全都是巧合!怎么,与那言氏有私情的人从她娘家表哥换成了你们谢家人?是你大哥还是你三弟!”

“我,我那是……”谢承宗本以为沈兄是怕得罪新帝,却不想他竟问出了这番话,心一下子虚的不行。

“谢承宗,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知道,世家婚嫁多的是两不情愿的,我理解,可你不喜欢她,和离便是,为何做下这等小人行径!”沈大人现在看谢承宗那是满心不顺眼,想想自己这么多年将这样的人引为至交,真是肺都要气炸了,“以后你我不必再有往来,看到我也请你只当没看见,我耻与你为伍,败类!”

沈大人甩袖离开,只留下谢承宗脸色灰败地站在那里,耳边又传来一阵欢呼,他转头往擂台看去,人太多了,看不到,可听人群的议论声,应该是那孩子又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