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要小心点不出差错,他能把你怎么样?反倒是你成天躲在家里,哪天他想起来,连借口都不用找,直接说你目无君上,谁都帮不了忙。”

“要对着他的又不是你,你当然头头是道了,有能耐你去上朝!”

“你怕什么,有本事他告诉天下人,你就是他爹!”柳氏被他这窝囊的样子也激起了火,全然忘了之前在后院小佛堂里是如何惶惶不安的,“到时候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他,便是他如今做了皇帝又有什么了不起的,真动了你,后世史书,他也永远是个不忠又不孝的乱臣贼子!”

谢承宗气急,“这辈子都顾不上了,哪还管得了后世!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当初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必用那种方法逼走言氏,你还在这说风凉话!”

柳氏被他这话刺得心里难受,口不择言道,“怎么,你后悔了?好啊,那你进宫啊,抱着那母子俩痛哭流涕说你错了,指不定还真能当个太上皇呢!”

“你……你不可理喻!”谢承宗愤怒道。

柳氏话出了口,马上就后悔了,她怎么能这么说呢,万一承宗真去了,那母子俩与他和好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她跟元隐,可真的再没有立足之地了,心下一转,她赶紧找补,拿手帕抹起泪来,“本来就是,我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在看我们一家三口的笑话,你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爹,还有回头路,至于我们母子,两只无足轻重的蚂蚁罢了,根本不必在乎,你就让我们自生自灭好了,别碍了你这太上皇的前程……”

谢承宗见她哭的伤心,心里鼓起的气又退了下去,只剩下无奈与心疼,“你别这样,我谢承宗岂是那种贪慕富贵之人,任他们如今地位再高,我又和他们没什么感情,哪里会去攀附。这不是怕他们会因为当年的事报复吗,我若出了事,你们也不会平安的,咱们一家人都很危险啊。”

柳氏还在擦着“眼泪”,争辩道,“他们若要报仇,便是我们事事恭敬,也躲不过的,还不如敞敞亮亮地活着,只要咱们行得正坐得直,哪里需要怕那些仗势欺人的!”

谢承宗一时不知该先为柳氏的厚脸皮而惊讶,还是该先反驳她的话,最后只能理不直气也不壮地小声道,“这不是行得不正嘛。”

柳氏唰地把手帕从脸上拿了下来,露出了没几滴泪痕的脸,“有什么不正的,本来就是她偷人在先,那些她跟表哥私下往来的书信我可都收着呢,真要是闹大了,大不了大家一起臭了名声!”

谢承宗被她这幅样子激得皱起了眉头,心底腾地升起一股厌烦之情,“好了,言氏跟那个白家的表哥到底有没有私情,你自己清楚,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说这种话。”

“我清楚什么,本来就是事实!”柳氏突然有些心惊,承宗这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是早就看出来言氏是被陷害的吧?不可能的,若他早知道,为何要跟自己做了那么一个局?明明是他以为言氏真的红杏出墙,又想她空出正妻的位子,才借着言氏有孕的机会站出来推了最后一把的。

谢承宗觉得柳氏这虚伪的样子很讨厌,以前他还能说这只是个不大不小的缺点,可现在,想着宫里哪两个大大的威胁,他十分反感,做了就是做了,嘴硬什么,要死他也陪着一块呢,“有什么好否认的,我又不傻!”说完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院子。

柳氏还在为谢承宗可能知道当年事情的一切真相而震惊,一时竟没有去拦住他,等人走了才发应过来,可那无端冒出来的心虚又让她不敢追过去,他原来……都知道吗?

离了院子的谢承宗去了书房,然后便一直都留在了那里。

短时间内,谢承宗不想看见柳氏,可书房里仅有一套换洗的衣服。第三日,没衣服穿的谢承宗发起了愁,回院子拿吧,会遇上柳氏,出去买吧,不知道有没有合身的。思前想后,他还是先在书房仔细翻了起来,如果实在没有,只能让小厮回去取了。

找了半天,谢承宗终于在一个角落的木箱里找出了两件用同一种布料做出来的衣服,望着手中款式略显过时,可颜色依旧如新的衣服,他陷入了回忆,这还是他的贴身丫鬟翠荷离府之前给他做的。

“二少爷,奴婢马上就要回老家了,以后相隔千里,我们大概也不会再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这个,是奴婢留给你的临别礼物。这件长衫,是给你做的,这件裙子,则是给未来的二少夫人做的。你看,放在一起是不是很般配?奴婢都打听过了,那义勇侯府三姑娘是个性子安静的,喜欢这些浅色的布料,尺寸也都是按她的身量来的,她穿上了,一定很合身。二少爷,奴婢知道你心有所属,但既然婚事已经定下了,娶进了门你就好好待她,家和才能万事兴。若哪一天,她吃起了柳小姐的醋,你就把这衣服拿出来,说上两句漂亮话,再穿上这件款式一致的长衫,包管她什么气都消了,这女子啊,都是很好哄的,只要你心里有她,哪怕只是一丁点,只要是真的,就什么都容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