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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跟你说,以前,我从来没被羡慕过,可是遇见你之后,我就成了那片小金云,变得异常幸运,就好像十九年的穷途末路,忽然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但我也知道,这不是我幸运,只是因为我遇到的是你。确诊那天,我觉得人生真的没什么意思,我什么都没做,就成了病人。可现在,我觉得活着真的很好,活着本身就是意义。”

任舟讲得十分郑重,司君遥几乎从来没从他脸上见过这样的神色,他要么冷峻要么生动的眉眼被身侧窗中的灯光照得明彻,没有一丝遮掩地直视着他的面容。

或许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吗?从被需要缓慢生长为被偏爱。司君遥从不笃信爱情是一闪迸发的弧光,他自己也没有会被乍见钟情的惊艳。日长相处后的选择,对他来说才值得相信一二。而眼前的如果,假如真有一二分如果,他愿意握紧全部。

“阿舟,我…”

突然热烈起来的鞭炮响成一片,烟火气从每间阳台、每处院落涌起,无差别地拥住了所有静谧。任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住司君遥的大衣衣领,在震耳欲聋的炸响中,贴着他的脸费力呼喊:“你说什么!”

勇敢总是溃散得特别迅速,司君遥指指身边那户人家,喧闹里,电视中倒计时的呼号已经数到了七。剩下六秒足够他从容地暖了暖任舟冻红的耳朵,又轻轻拂去他头顶的落雪。当主持人激昂的问候连同屋内一家人的欢腾同时跃出窗台,他将任舟揽进怀里,紧贴他柔软的耳廓祝愿道:“阿舟,新年快乐。”

第41章 初吻未遂

新月初一,瑞雪红灯,天晴得爽朗,冷冽又洁净的空气牵起日光一同攀上玻璃窗。

任舟在梦里把昨夜的拥抱回放了上万遍,欢腾的烟火逐渐疲惫不堪,他再次将时针拨回到钟声敲响前的第六秒,然后闭上眼,等待落入司君遥的怀抱。

没有什么能比一个坚实笃定的胸膛更温暖,司君遥的大衣衣领在他的羽绒服上擦出细微的声响,后脑的发丝被完整地托在掌心,冰凉的指尖触到了他刚被捂软的耳背。司君遥的声音在熙攘的庆贺里依然字字清晰,像从他心底响起来那样,以一种撼动心跳的频率震得他胸腔中荡起回响。

他唯一的遗憾是那一刻太过惊异,傻了很久,才指挥着颤抖的手,升到司君遥的背上。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比司君遥抱他抱得还要用力,也或许会在睡前,把未尽的话夹在晚安里讲。要不是周念打电话叫他们回去的话。

他们收了周念的红包,也诚挚地道谢并祝愿了。任舟跟着司君遥进了那个神秘的小房间,对男主人的照片寒暄了几句。很意外,司航是非常阳光的长相,笑得比海上的日出还要夺目。那种夺目就好像把周念和司君遥的灿烂都不由分说地打包带走,兀自没心没肺地永远活在了相框中。

任舟很识时务地在司君遥肃静的面容前选择了缄默,乖乖洗漱,乖乖把被子拉得很高。可一万次的回放把他的心脏鼓动得太强劲,他睁开眼的时候,司君遥还睡得很熟,需要聆听才能分辨到他的呼吸,静谧绵长。

任舟抓着被角,屏住鼻息,凑近他的脸庞。好像有卧蚕的人比较容易生出眼纹,可是司君遥没有,他皮肤是冷一度的玉白,眼角平展,只有眉心迎着光亮能瞧见两道极浅的短痕,暗示着他不轻易显露却时常发生的忧愁。

不吃东西的时候,他的唇色就不会像擦了口红那样鲜亮,淡淡的色泽把唇形的边界模糊在白皙的肤色里。但他跟自己说过,像他那种尖角锐利的上唇很漂亮,有种不是谁都可以收服的桀骜。

那次,任舟其实很想说,他很容易被收服的,抱在怀里摸摸头就恨不得一辈子跟他走。再口是心非的嘴唇,只要司君遥愿意吻,他也保证自己会甜得像只奶猫。

他设立了很久关于司君遥什么时候会喜欢上他的命题,但一直套不上合用的公式。昨晚的拥抱像题干中忽然增加的条件,他想起忘了姓什么的数学老师举着巨大的直角尺,对他们狂敲黑板:“没有条件就找条件,有了条件,就得寸进尺!没准哪一步就把你轰隆隆推到正确答案上!”

任舟用手肘撑起上半身,阴影盖住了司君遥宁静的睡颜。昨晚他太热,迷糊中掀掉了t恤,不知道丢在了哪里,此刻脊背的肩骨被透过窗帘的晨光铺得处处发光。他俯下身,无限地接近他的答案,他的渴慕,他揣在怀里小心私藏的爱情,在鼻尖触到司君遥脸颊的一刻,却忽然听到周念打开房门急切地催促:“阿遥,要去公墓看爸爸,你怎么还没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