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平帝低头翻翻手中纪真刚送上来的启蒙教材,有心想让人收大皇子为徒,又实在舍不得,既怕折了儿子,又怕折了国士,偏又想要一个更好的储君,顿时陷入了两难。
嘉平帝上位艰难,身为中宫嫡出,出生不久就被立为太子,却一度被庶出皇子压在头上,几次险些被废,母后为了保他故意救驾而死。后来长女出生便夭折,怕被算计,后院都没敢进太多人,与太子妃相互扶持感情深厚,膝下只有太子妃所出的一根独苗,自是爱惜非常,不想让儿子受自己受过的苦,上位后便以守孝为名未纳新人,硬是顶着朝堂压力给儿子和皇后争取了一段成长的时间。如今大皇子年满五岁已经站住了,选秀也已经提上日程,后宫那几个老人也不是十分安分,想想自己的后宫或许也会变成先帝那样,嘉平帝就十分郁卒,再联想一下心爱的六元就险些折于后宅妇人之手,心情就更加不好了,眉头也皱了起来。
对于顶头上司的烦恼纪真只当没看见,精神却振奋起来了,原本想告退的话也咽了回去__刚精神力扫了一圈,发现他出公差的媳妇提前回来了,马上就要进宫了!等,必须等!
很快,通传后就到了。
薛凛一进御书房就先瞄到他媳妇,瞬间脸上就笑出了单边酒窝,又马上一整脸色,见过礼,递上一道折子。
嘉平帝先看折子,看完一抬头就发现刚还端端正正站在他御案前的伴读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他的六元身边去了,两人一站一坐正对着笑呢。顿时,嘉平帝就觉得有点不开心,又觉得这点不开心莫名其妙得很,想想看着不顺眼干脆就不看了,就挥了挥手把两人都打发了。
两人并肩溜达着出了宫,一起上了马车,大黑叼着缰绳跟在车旁,时不时把长脸伸进车窗要喂食要摸摸。纪真喂了两块宫里顺来的栗子糕,胡撸了几把马脑袋,就被人一把拉过去关了车窗搂在了怀里,然后就听耳边有人说:“今天晚上,我为你加冠,就我们两个。”
“好。”纪真低声回道。小样儿,消息还挺灵通,肯定是木槿大嘴巴了。
木槿只在外面专心赶车,安安静静的。
回了晋阳侯府,薛凛先去给长辈请安,纪真就自己回了水砚堂,然后翻/墙去了六元府。这几日薛凛不在,他大多歇在这边。
薛凛出门半月方归家,就被祖母留了饭,只匆匆扒了几口就回了自己院子翻箱倒柜找出自己当年行冠礼时用过的发冠,然后就去爬墙了。
纪真找出早前做好的衣服,乖乖坐好,全程含笑看着他媳妇一人分饰几角忙忙碌碌笨手笨脚一通折腾,头发被扯掉好多根,一连换了三个发冠,终于礼成,又被拆掉了。
转天,两口子翻/墙回水砚堂,薛灿瘫着小脸走过来,说:“阿爹让人送了东西过来。”说完幽幽地看着他哥。二哥是坏人,自己跳完墙头竟然不顾跟在身后的弟弟把梯/子给撤掉了,过分!明知道灿自己还翻不过去,坏哥哥!
纪真在小舅子脸上揪一把,打开箱子,明白了,这是老丈人当年用过的发冠,于是转头笑看薛凛。
薛凛直接盖上箱子推到一边,理直气壮:“用我的!”心想等媳妇一出门就送回去。
长辈送了东西,总要去道个谢,纪真就带上了昨天陛下赏的又一批缎子,走着走着又笑了起来,就戳薛凛,小小声:“你说选完秀以后该赏什么呢?”现在后宫女人不多,料子头面有多的,以后呢?就皇帝那个小气吧啦的样子,赏别的他也舍不得呀!
薛凛犹豫一下,低下头去,也小小声:“其实赏赐别人都很正常,也挺大方。”
“……哦。” 纪真瞬间面无表情。原来自己是被针对了,这就过分了,不差钱也不是他的错。
薛凛有点难过。陛下不是真的小气,而是别人好打发,或是子女给个前程,或是长辈给个体面,而陛下也清楚得很,这些你都用不上。
两人一进门老侯爷一眼就瞧见了纪真头上略显熟悉的发冠,再看一眼他长子,总觉得从他大儿子的面瘫脸上看到了一丝得意或是炫耀,顿时一拍大腿,乐了。原来他儿子不光有姿色,还挺有手段啊,看看看看,昨个儿真真还不高兴来着,今天就开开心心了,嘿,嘿嘿。
相比之下老夫人就稳多了,挑了几匹缎子,就给了纪真一个大大的红包,笑说:“生辰礼,收着。”
每次丈母娘给了东西纪真都是当场打开看的,这次也不例外,银票一大摞,铺子一个,庄子一个。嗯?这个庄子不是老丈人前几日才入手的么,于是转头冲老丈人龇牙一乐,果断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