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方岷回来时会不脱外衣就往床上倒,我推他去洗漱,只能得到一阵沉沉的呼吸声。有时候他应酬完,带着烟酒气回来,我只能在他走后把床单从里到外换了一通。

他看我换床单,有时候会幽幽地说:“你这么讨厌我的味道?”

一副宿醉不醒的样子。

我不知道这种状态还要持续多久,昼夜颠倒、超负荷工作、没完没了的应酬。我本以为高中老师的生活已经够累了,没想到,我竟然成了需要等别人回家的人。

许多个周末里我都在想,是什么让我的男孩这样来去匆忙。

他不再有耐心吻着我的眼睛,做爱都是蛮横又粗鲁,带着发泄一般的戾气;也不再能发现我的每一处变化,甚至说话的语气都生硬了许多,仿佛我是某个他瞧不上眼的客户。

我们在一起的第五年,经历了冷战、争吵和许多赎罪一般的性。我时常想起方岷对我妈说过的,想这个人真的会说到做到吗?

他确实在努力赚钱,拿了很贵的中药替我养胃;也在好好健身,以后应该也能“做我拐杖”的承诺;他踏上很好的平台,马不停蹄地奔向高山大海。看起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那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我想,是因为这些目标的完成,不再以我为导向了吧。

但我又不是只有方岷。

学生、亲人、朋友,哪一个不值得我花心思呢?没必要和一个小孩较劲。

我现在带的学生比较顽皮,听完听力必须要有手游时间,还问我要不要一起玩。

我自然是摇头的。他们不怕我,打趣说果然有代沟。我就苦笑,能没有代沟吗,我过完生日都三十一了,你们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