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满身张嘴也说不过这些自诩满腹经纶的书生,吃了个哑巴亏,只能苦着脸回来了,差事儿没办妥,他提着剩下的饭食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已经做好被郑江停训斥罚钱的准备了,人也偃旗息鼓的。
郑江停闻言却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道:“进去喝口水歇歇,不碍事。”
张赋见他的反应微微错愕,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默着声儿进了铺子,放下食盒把收到的银子拿去给楚纤点算。
楚纤自是听见了谈话,见张赋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宽慰了一声:“开门做生意难免会遇见些磕磕碰碰,别放在心上。”
张赋感激的看了纤哥儿一眼,在富月斋时一丁点儿小差事儿没办好都会被管事的训斥到魂不附体,今儿他办坏了生意郑江停却未曾生气,许是习惯了昔日富月斋的模式,时下心里很没底气。
他忐忑的忙碌了一个中午,下午些时候客人都散去了,郑江停才空闲下来,见此势头,他觉得郑江停是先前忙着没时间理会,时下定然要开始训斥了,他主动到郑江停跟前,又一次自我检讨了一番。
郑江停喝了口热水,看着眼前局促站着抬不起头的人,无奈笑了一声:“纤哥儿说的没错,开门做生意不可能一直顺遂,你也是在大酒楼里待过很长一段日子,这些道理应当是明白的。”
“我知道,可是这没送出去的饭食……郑师傅就从我工钱里扣吧!”
郑江停道:“扣什么扣,还剩下五份饭菜,咱们饭馆儿四个人一人一份儿,余下一份儿你带回去给你母亲吃,糟蹋不了,也省的今儿中午做饭了。”
“这……”
“事情也不是你存心造成的,你已经努力想过去挽救了,这便是好的,我又在责怪你还有意义。”郑江停挥了挥手道:“去忙吧,跟大娘好好学学怎么做虾滑,鱼丸和处理古董羹的食材,已经有两桌客人预订了晚上要来吃古董羹。”
张赋颇为感动,连连点头:“谢谢郑师傅。”
瞧着钻进后厨的张赋,楚纤笑道:“郑师傅宽宏大量。”
郑江停跟着笑了一声,张赋年纪比纤哥儿还小上一些,多大点的孩子,动不动就骂有什么意思,不过只会让员工记恨老板罢了,循循善诱教导好员工,让员工有归属感生意才好做。
“我想着让张赋同时跑两边难免会有意外的时候,时间赶不上让客人久等也不是件事儿。”楚纤提议道:“要不午时我也出去跑一趟吧,分别往两头走,来去也快。到时候我去码头,张赋就去书院。”
郑江停点点头,这也不失是个好办法,但他寻思了一瞬:“你去书院吧,那边离饭馆儿近一些。”
其实两地儿相差不了几步路,主要还是码头上风气不太好,他想着尽是些光着膀子的臭男人,纤哥儿一个柔弱小哥儿过去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指不定那些臭男人还动歪心思想拐纤哥儿,书院那边到底是读书人,知礼数,不会乱来。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
次日,缙西书院的幽远的撞铃声响过片刻后,安静的书院顿时嘈杂起来,不一会儿大门口便有着青衫的书生冒头,三五成群的结伴从书院出来。
这当儿书院外头已经团了不少人,卖包子馒头的小贩,给自家孩子夫君送饭食的百姓,听见打铃声以后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
纤哥儿第一次过来,瞧着这番景象觉着还真是热闹,他虽然会读书写字,但是却没有上过学堂,会的东西都是母亲在世时在家里教的。
“诶诶,瞧,今儿来了个小哥儿,不知是谁家的小夫郎。”
“既是他家的夫郎你还瞧,子曰:非礼勿视。”
“人不风流枉少年,你可别读着圣贤书把自己读出毛病来。”
楚纤站在人群里,虽未听见书生们说什么,可是周围隐隐投过来目光,他也知有不少人在瞧他,这些书生正值风华正茂之年,对人群中扎眼的姑娘小哥儿可是格外关注的很。
昔时他出入富月斋,多的是目光黏在身上,心中虽不喜,但为了生活之计也不得不坚持下去,今下周遭又是打量的目光,且无郑江停在身旁,他多多少少也有些不自在,不过也好过富月斋太多了。
“街尾小饭馆儿的饭食,昨日定了饭菜的来这边拿!”
他扯着嗓子在书院门口吆喝了一声,旋即提着食盒到一边去等人来拿饭食。
前一日定了饭食结伴出来拿饭菜的书生面面相觑,久久张望不见送饭的人来,还以为今儿小饭馆儿的人又迟到了,忽的听见人群中姿容艳丽的小哥儿吆喝,一时间还未曾反应过来,何时就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