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的戏份和之前一样,都是要去饰演“被遗弃的王妃的一生”的,自然不会有什么漂亮的样子。
直到化妆师手上的唇刷离开她的嘴唇,她对着镜子左右转了转脸,似乎对镜中自己刻意狼狈和枯败的造型很满意,这才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松姐:“好奇什么?”
松姐被她这样的姿态弄得非常被动,心底忍不住又有一阵奇异的怒意升起:“你就不好奇……”
岂料她的话还没说完,虞明瑶的声音又悠悠闲闲地响了起来,打断了她:“松姐是真的想要告诉我,我要糊了,所以不必上心,还是想要告诉我,您打算要另择高枝,而那位高枝早就看我不惯,所以让您随便给我使使绊子,让我最后的这部戏也不好走?”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化妆师给她的头上插发簪的时候,甚至手抖了一下,差点用簪子的尖端戳到她的头皮。
虞明瑶也不恼,她抬手接过簪子,微微侧头,对着镜子,自己将尖细却华丽的簪子稳稳地插在了合适的位置,再仔细看了看自己,突得抬手从化妆台上拎起了一只红色的眼线笔,然后在自己左眼的正下方浅浅地点了一颗痣,顿了顿,她又在右眼下方也点了一颗,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来。
怎么能少了这颗让她风情万种的痣呢,虽然镜子里的人看起来还是苍白又狼狈了点儿,但是加上了这颗痣,就无端地多了几分妩媚。
这样看起来才更像她自己。
这剧本就是架空的,妆容设计也都是天马行空。这是最后一场戏了,加两颗眼下痣,也只会被认为这是将死之人的妆容设计,不会影响到观众的观感。
松姐被她的口无遮拦吓得不清,这里可是有一屋子人,这个虞明瑶莫不是疯了?!
她这样想着,还没说出口,虞明瑶已经转身向着片场走去,在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稍微停了一下脚步,这一次,她压低了声音:“松姐啊,踩低捧高不是你的错,是许多人人生的准则,但是啊,你太着急了。”
言罢,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她一眼,径直拖着红色的大拖尾向前走去。
松姐看着宽大戏袍下她摇摆的纤细腰肢,这样的寒冬,所有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凡是暂时没有戏份的男女演员都在戏服外面披着厚大衣,唯有她一个人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兀自艳光四射,自信招摇。再想到刚才她看向自己的那一眼,虽然妆容枯败,但那一眼中眸光流转,又哪里有半分颓废之意?
这个虞明瑶……是什么时候发生了这样的变化的?
松姐拧了拧眉,再回想起刚才她的话,一时之间竟然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说那样操之过急?她也在圈子里这么多年了,这个圈子讲究直觉,而她向来对自己的直觉非常有自信。
——而刚才,她直觉这个虞明瑶绝不会这样一路flo。就凭刚才的那一眼,就凭她现在走向前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