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天结束了,南面的几个城楼上响起了钟声,表明时辰已到酉时。此时京师所有的衙门便画酉下班,一天的运作到此结束。但张问还不能休息,他吃过晚饭之后还得赶着把当日的重要事务批复完毕,好在明天早上便发出去,才能更好地保证大乾朝系统的运作效率。
吃过晚饭,好几个太监围在张问的身边,又是送水让他漱口又是端茶送饭后点心。御案上还堆着一大叠奏章,上面写得都是司礼监筛选过的言之有物的重要事情,必须一份份地查阅思考处理。大乾朝延续明朝疆域,计两京一十三布政使司,府县级官府一千多个,大权集于中央,其中政务的繁杂可想而知。
天没亮就开始工作的张问,此时浑身疲乏,看着那堆玩意,心情可想而知,他有种透不过气来的压抑感。
以往看来庄严华贵的宫殿,如今在张问的眼里已然变得呆板无趣,人们像行尸走肉一样按部就班地活动,整个紫禁城都仿佛死气沉沉的。夕阳从棂窗镂空木料间渗漏进来,让房间里都涂上了一层黯淡的血色,更让张问心里增添了压抑。
“朕要出去走走。”张问突然说道。
身边的冯西楼忙问道:“皇爷想去哪里?”张问看了一眼窗外叹了一声道:“就在宫里四处走走。”
冯西楼躬身道:“皇爷稍等,奴婢这就去备辇。”却不料张问摆摆手:“不用,就你跟着朕就行。”
“是。”冯西楼心里一喜,能单独跟着皇帝散布,那也是信任的表现啊。
张问也不多说,站起身来便往外面走。因为他刚才说了,只让冯西楼跟着,其他太监宫女遂不敢靠近。他们二人从乾清宫出来,一路向东北方向走,正好景和门在那边,张问便从景和门走了出去。
对门有一条长街,红墙金瓦,路旁立着一些灯台,只见几个太监正慢慢地挨个点亮。太阳还没下山,这会儿这些灯台的亮光并不显眼,等太阳下山天色一暗下来,灯台中的红光便分外漂亮。
那几个太监见街头有两个人向这边走来,没看清楚是什么人,有个小太监便站着看张问他们,提着灯的老太监呵斥道:“看什么,就知道偷懒。”
因为张问穿的是一身葛袍,颜色和冯西楼身上那身青色的太监服差不多,远远地自然就不容易看出来。再说一般情况下皇帝走到哪儿不是前呼后拥呢?
等到张问走近时,他们才看清了张问嘴上的胡须,这些干杂役的太监很难见着皇帝,不一定认识,但是宫里面谁还能长胡须呢?太监们吓了一跳,那掌灯的老太监把油灯都掉到了地上,急忙伏倒于地。
张问道:“都起来吧,该干嘛就干嘛。”
“奴婢等遵旨。”太监们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来,但并不敢动,只是弯着腰站于道旁,等张问走远了,双腿才能动弹。
张问一向东走,这边的灯台已经点亮了,火苗子在里面轻轻摇晃。冯西楼跟在他的后面,本想能和皇爷说上几句家常话,却不料一路上皇爷一言不发,刚才那几个点灯的太监倒是说上了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