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夫妻俩正在张问的居室“借景小楼”里面,窗户外面的园林已经是春暖花开,鸟儿叽叽喳喳的让人们明白春天已经到了,但是庙堂之事是没有季节的,它不因鸟语花香就会沾上温情。
无论是肃杀的寒冬,还是在回暖的春风里,阴谋阳谋都是一个样,只有利益的争夺。
张盈淡淡地说道:“通过妖书案和记功亭两件事,我们已经达到了紧密内部关系的目的。我相信当相公图谋大事的时候,绝大部分人支持相公,现在皇帝病危的消息已经满朝皆知,我们不如趁此机会……”
“不可!盈儿,我们必须要沉住气。”张问有些烦乱地来回踱了几步。
实际上张盈比张问还沉得住气,她听张问不同意,便坐到窗前的一把梨花椅上,神色没有一点焦急。
张问看了一眼姿态慵懒的张盈,心中的焦躁仿佛一下子就减退了。他很喜欢张盈这种习惯性的软软的坐姿,就像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给人轻松闲情之感。所谓近朱者赤,张盈的身体平时十分放松,让张问也受了影响,他活动了一下手臂,也松垮垮地坐下来。人的心情会受身体和语言的暗示,当你放松自己的身体时,心也会随着放松一些。
张问知道,越是复杂的事情,越要心静、越要往简单里想,否则就会变成一团乱麻。
于是他扯了扯自己的长袍,翘起二郎腿,揭开茶杯的盖子,顿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
张盈看着张问的模样,顿时浅浅地笑了一下,她知道相公在模仿自己……其实张盈平时都很放松,是她跑江湖时形成的习惯:江湖险恶,防不胜防,只有在大多数时候放松自己,在遇到突发事情时才能足够的精力动如突兔。
张问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的实力不弱,自立登基不是没有机会,但是时机不成熟便谋朝篡位,可能造成天下割据混战。我张问既然身居高位手握国柄,就不能只顾一己之私。大丈夫穷则要对一家妻小负责,努力劳作避免家人遭受饥寒之苦;达则胸怀天下,不要让黎民百姓水深火热。修身齐家平天下,方为大丈夫,否则男人何以成为男人?”
“相公让自己背负得太多了。”张盈柔柔地说道。
……
皇帝快死了,戏剧的是感到遗憾的反而是“奸党”新浙党,以正义自居的三党反而兴高采烈、弹冠相庆。三党领袖周治学和一干成员在礼部密室内商议,都认为皇帝驾崩是好事。
这处密室四面都是青石板,密不透风,外面有周治学的心腹把守,保密性很强。室中只有一盏烛火,却让这里黑沉沉的光线不太好,于是这里泛着一丝阴谋的气氛。
一个官员分析道:“奸党强势的原因,是因为有张阁老撑腰;而张阁老不仅掌握内阁,最主要是得到了太后的信任;太后把持了内廷,是因为皇上太小不懂事。朝局如此,根本原因在宫里头。如果皇上驾崩,最有可能登基就是太上皇的亲弟弟信王……
信王可不能和当今皇帝相提并论,信王年已十五,正是年轻气盛的年龄,他怎么会甘愿受他人摆布?只要信王登基,他为了拾起皇权,肯定会扶持三党正直之士对付奸党,我们便有了出头之日,这是天大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