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上层社会特别讲究门当户对,是有一定原因的。只有两家有共同利益合作,有所制约,才能最稳定地保持夫妻关系,不为感情,为利益也得维持关系不是。要是一个当官的娶了个平头百姓,他怕什么,厌烦的时候找个理由一纸休书你又能如何?
方敏中看着俞忠,怔怔道:“这么说还真是那么个理儿,皇上下旨让老夫把素宛嫁到张家,老夫有什么办法?现在成了亲戚,没法子的事,投到张问门下也情有可原,谁不愿意有亲戚关系的人是敌人不是。”
俞忠笑道:“正是这个道理。所以老奴才说,这事儿不定是坏事。只要咱们和张问达成共识,对二小姐也有好处啊。”
方敏中思量妥当,事不宜迟,便亲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俞忠,让他在送亲过去时把信给张问。
因为不是原配婚娶,礼仪规格十分简单,不过张家是派了花轿过来接人,方家也派了人送亲。把轿子送过去,拜堂什么的过场自然没有,酒席也只是招待女家来的一些人,并未宴请同僚亲朋好友那些。基本上这样的喜事对女孩来说是一种极大的遗憾,所以但凡正经人家的女儿,除非是对方实在大富大贵,基本不愿意嫁作妾室。对于女人来说,成亲是人生大事,没有了那些喜庆规格,自然非常委屈。
张问今日也穿了喜庆的衣服,就是他的官袍,三品官的官袍本来就是红色的,这身衣服穿上再合适不过了。百姓家娶亲时,新郎官虽然是百姓,也可以穿九品官服,可见在大明朝官服才是男人最牛屄的服装。
俞忠趁送亲过来拜会张问的时候,便将方敏中的信塞到了张问的手里。张问应酬罢,寻了个机会打开信纸一看,落款是方敏中,大致浏览了一遍内容,大概就是要投奔自己的意思。
方敏中今天这一出,张问倒是没有意料到,这时才寻思,这方敏中虽然只是个六品官,不过应该还是有点人脉。据张问所知,方敏中那个主事负责的是度支之事,这在中下层京官里,可是个肥职。有些京官因为在清水衙门里,又或是本职务捞油水的机会很少,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大凡有油水的职位,谁不盯着?没点门路想坐上去,好像有点困难。
因为方敏中的品级和张问相差甚远,所以以前张问倒是没在意这个问题,这时候方敏中突然说要投奔自己,张问就想到上面去了。张问对方敏中不是很了解,此前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现在一寻思,好像他还有点能量,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京官,关系网多少还是有的。
张问想扩展势力范围,他就需要很多的官员站在自己的阵线上,相比那些可有可无的进士,方敏中的价值无疑是比较大的。何况现在这种时候,应该尽可能地拉拢人脉,这件事只有好处没有什么坏处。张问当机立断,唤人找来曹安,交代道:“你去给送亲那个方家管家带一句话,就说……既然两家成了亲戚,理应相互照应。”
曹安也不多问,说道:“是,少爷,老奴这就去传话。”
张问的父亲留给他的家产不多,曹安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心腹,他办事干练,最难得的是忠心。就像今天这样的事,曹安少不得能得到俞忠给的好处,不过他绝不会私留,都是放进帐房,因为他没有其他亲戚,张家就是他的家,他要用什么银子,只管在家里拿就是。
第五卷 扇分翠羽见龙行 第一五章 红烛
张问纳妾的喜事虽然办得简单,白天依然热闹了一阵,夜幕降临的时候,送亲的、抬轿的、送礼的都走了,这才渐渐恢复了宁静。除了门窗上贴的几张红纸、屋檐下挂的红灯笼,一切又恢复了平常。
后院西厢一间屋子安排成了新房,也是方素宛以后的卧室,窗户里透出红红的光线,那是点燃了红烛的缘故。张问徘徊在屋檐下,看着那扇窗户,在犹豫着今晚是不是要睡那边,按理这是第一晚上,当然应该去。但是张问实在没有什么激动的心情,甚至很不想碰那个女人,人是硬塞给他的,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爱慕的感觉。
这时绣姑打这儿经过,看见张问一个人在屋檐下踱步,便进屋拿了件大衣出来,披在张问的肩上,看着那间燃着红烛的房间,轻轻说道:“到了晚上,天凉,相公别在外面了,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