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体乾叩请圣安,他四十多岁的人,两鬓有许多白发,却长得眉清目秀、身材颀长,保养良好的光滑皮肤,加上那对桃花眼,让王体乾看起来十分文弱。这时朱由校依然在看木偶戏,只是心不在焉地指着案上的奏折道:“给朕读一遍,说说张问都写了些什么事儿。”
王体乾忙双手拿起奏章,心道:老远把咱家寻过来,就为了读一份奏章?这里肯定有识字的太监能胜任读奏章的事情吧!不知这奏章有什么玄机。
他小心翼翼地读了一遍,他注意观察朱由校的表情,朱由校正盯着水面上的木偶戏,连头也没回,不知在听没有。不过这时朱由校却淡淡地说道:“从米价看国家安危,这叫什么看见树叶落就……”
王体乾忙道:“回皇爷,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对,就是这么一句。还有他说的那些可能,朕觉得很有道理,得防患于未然。这事儿得办,不然真让那些个蛮夷抢了一把,此消彼长,非大明之福。”
王体乾看了奏章时就在想魏忠贤的态度,很明显的事,魏忠贤和他控制的内阁都不愿意办这难事。他心道:这段日子以来,魏忠贤处处针对咱家,皇爷让咱家掌东厂,可姓魏的却在东厂各职务上都安排了他的人,这不是要挤兑咱家?咱家也不是那软茄子,谁想捏就能捏上一把的,你让老子不痛快,老子也不会让你好过。
想罢他很镇定地说道:“皇爷英明。张问这份奏折奴婢看来是高屋建瓴、长远大计。不仅能防范眼下的危机,还能在辽东布置一粒要紧的棋子,为以后收拾建虏叛贼埋个伏笔。皇爷眼光独到,一下就看出了妙处,您和建虏下得这盘棋,皇爷就已经先手一步了。”
朱由校听罢很高兴,哈哈笑道:“王体乾,你是越来越能得朕的心思了,朕告诉你,你可不能向魏忠贤那个老奴婢学,朕不敲打敲打他,他办事就越不上心,哼!”
王体乾听罢心里甚为得意:魏忠贤啊魏忠贤,你个老东西,屌什么屌?不就是凭着皇爷的宠信!风水轮流转,咱们走着瞧。
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转变,现在听到皇帝说魏忠贤的不是,心里已经转为欢乐了;他的心思也藏得深,肚子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只是装作一副欲言又止诚惶诚恐的模样,好像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样。
朱由校注意观察王体乾的神情,觉得这厮好像太谨慎,好像还不敢和魏忠贤对着干,便又加了一句给他壮胆,说道:“你这人就是胆儿太小,你和魏忠贤都是朕身边的人,有朕给你撑腰,你有什么话不敢说,怕什么?谁做事做得好,朕就赏谁,谁不用心,朕就罚谁。魏忠贤也不例外!明白吗?”
王体乾忙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说道:“奴婢心里只想着皇爷,能把皇爷交代的事办好了,奴婢才睡得着觉啊。”
朱由校一副不耐烦的神态道:“行了,大明有甲士百万,派一支兵马也不是多难的事儿,既然这样办好,朕就下旨,着内阁拟出个章程,按张问奏的办。你就去传旨吧。”
王体乾拜道:“奴婢谨遵圣旨。”
王体乾从西苑出来,就急匆匆地赶去了内阁值房。其实内阁大臣就一个,首辅顾秉镰,连个次辅都没有,这倒是省事,所谓票拟十分简单,一个没有精神分裂症的人,自然不会存在分歧和争执,凡事让知会顾秉镰就行了。不过朝政都集中在一个人手里,对皇权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当他来到内阁值房的时候,看见魏忠贤也在那里,王体乾便皮笑肉不笑地打躬作揖道:“哟,魏公也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