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人里,有两个是穆风行的血肉之亲,却只将他看做争取利益的筹码;而另外的两个,一个是他此生最爱的人,一个,是绝不可能留给他一丁半点希望的人。
穆风行用那双金黄的虎瞳冷静的打量着,在看向穆河和穆风远时,眼睛里只剩下冰冷刺骨的寒意,还有咬牙切齿恨;而在面对白荼时,却盛满了最温柔的情意和顾惜,以及………深深地绝望。
白荼读懂了他的目光,但很抱歉的是,他注定无法回应这样爱到极致的感情。
屋子里的气氛莫名凝固下来,众人都沉默许久,最终开口的,还是勉强换上微笑的穆风远。
他一边向穆风行走过去,一边故作体贴道:“大哥?你怎么来了,你该静养的,这样若是出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穆河这时候也回过神来,生怕穆风行是过来坏事的,不免带上了责备的语气:“风远说得没错,你该在府邸里好好待着,到处乱跑干什么?!”
谁知一向谨言慎行、唯命是从的穆风行,居然第一次面对穆河的质问时,用嘲讽的语气说出了这般大逆不道的话:“父亲教训得是,我一个废人,该做的当然是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慢慢等死,怎么还能出来到处转悠,碍了您的眼。”
穆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从小就不曾忤逆过他半分的大儿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惊得愣在原地,指着穆风行的手僵持许久,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荼受到的惊吓不比穆河小,他赶紧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剧本,剧情里可不是这样说的,根本就没有父子闹翻这一段啊!!!!
而且在今天之前,他去看过好多次穆风行,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能够开口说话!
但没等白荼继续震惊下去,穆风远率先冷着脸反驳道:“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跟父亲说话,快给父亲道歉。”
穆河也缓过神了,脸色十分阴沉,凶狠的看向穆风行:“没想到你维持不了人形后,连孝道廉耻也不管不顾了。天底下,哪有这样对亲生父亲说话的儿子!”
穆风行反复咀嚼着穆河和穆风远的话,再次开口时,原本沙哑低沉如同虎啸的声音,带上了一些自嘲和苦涩的意味。
“是啊,天底下,哪有您这样偏心的父亲。”
“哪个父亲会像我的父亲那样,从小到大,未曾给过我一丝温暖,只有无穷无尽的苛责和责任;又有哪个父亲,会为了让更小的儿子顺利结丹,而选择让刚刚步入元婴境界尚且不稳的兄长替他去抵挡天劫。”
“我不知道,父亲,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是你的亲生骨肉,还是路边随处可见胡乱长成的野草!”
穆风行的控诉并不激动,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像在讲什么家常话一样,只是搭配上他的语气和话里话外的内容,不免很容易就道出了虎王那些不为人知的密辛。
白原不像白荼一样拥有剧情外挂,他倒是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这背后还藏着这样的故事,再看向穆风行时,比起以前的毫无感觉,便多了一些怜悯和叹息。
不管怎么说,穆风行也算是被修真界所有人公认的年轻一代天赋最强的修士,却谁也没想到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导致他会陨落。白原作为一个大乘期的大能,出于前辈对后辈的心态上,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可惜的情绪在里面。
若是没有这档子事,穆风行这个人,倒也确实能配得上自个儿家的兔崽儿。
白原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边穆河被穆风行当着外人的面狠狠踩了面子,早就得恨不能一脚把眼前这混账踹死,他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咬牙切齿的说:“你恨本王?呵,为人子,为人臣,竟敢搬弄是非、无中生有,你简直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这话说得算得上非常严重了,但穆风行好像一点都不受影响,强撑着支离破碎的身体,勉强使自己站立起来,并没有去管和穆河、穆风远那点子恩恩怨怨,就连个眼神都没给,只是将视线移到白荼身上,那双金黄色的虎瞳里立马迸发出夺目的光芒。
只是这光太亮,出现在已是强弩之末的穆风行身上,就像是已经快要燃烧殆尽的蜡烛,努力的爆发出最后那一刻最耀眼的光。
“我知道,你是要来解除婚姻的。”
“这是我和你的婚约,我本人一定要在场,才能放心的,给你自由。”
这话说得很是奇怪,穆河也懒得纠结于穆风行刚刚的大不敬了,而是琢磨起这句话来,还不忘警告他:“事情早就谈妥了,你可别想着给本王生出什么事端!”
穆风行却冷笑一声:“究竟是事情谈妥了,还是补偿谈妥了,您心里不是明镜似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