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

圣上看着子玉那张与他四弟极为相似的脸，突然问，“你……你的双亲可还健在？”

子玉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答道，“我双亲是凤城的农民，跟在宇文安老爷身旁，我自小跟他们生活在一起，感情极好。只是，双亲身体不行，早于五年前就病逝了。”

“哦……哦……”圣上神情恍惚的答。

圣上没发话，子玉便站在那也没走。圣上反应过来，见子玉还在身旁，便道，“没什么事了，爱卿也累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子玉躬身告退。

只是看着子玉消失的方向，圣上眉头深锁。

他回了账营，却半天也睡不着。辗转反侧，脑中就会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事。他手刃兄弟，逼死父亲最终登上皇位。可是他开心吗？这么多年，风间测从未对旁人说起，其实他心中并不真的那般心安理得。夜深人静的时候，睡在偌大的皇宫，无数次午夜梦回他被吓得全身湿透。他忘不了他四弟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含满了不可置信的惊慌。他说，“大哥……大哥，你是我最敬重的大哥，为什么？”

风间央笑的凄婉，他说，“苏卿告诉我，让我防备大哥。可我从未想过要防备你，你是我最尊敬的大哥。你若要这太子之位，我让给你便是……我本就不喜欢这太子之位，是父皇……”

只是当时，这话听在他耳里只觉得讽刺无比。所以他不顾他舅舅苍歌的反对，杀了骨肉兄弟。有道是斩草要除根，墨玉告诉他“测，风间央的儿子若是留着迟早是个祸害，必杀之。”他有些不忍，“可那毕竟只是一个孩子。”

“今日他只是一个孩子，可若日后呢？如今朝中局势你不是不清楚，那些前朝老臣，他们对你称帝心中本就不服。你若不杀了这孩子，日后他必成大患。”

他痛苦的闭上眼，朝着墨玉摆手，“交给你去处置吧。”

最后，当听到墨玉说孩子和苏卿被他舅舅给救走了的时候他心中居然有一丝庆幸。他一直记得舅舅当日对他说的话，他说，“测儿，你手上已染上太多杀伐鲜血，骨肉相残，分崩离析，终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如今回想，他舅舅果然料事如神。事后他确实后悔过，不后悔又能怎样？毕竟为了这天下，有些事你又不得不去做。

暗中他一直派人监视着苏卿的一举一动，他虽然没有杀这孩子之心，但是防患于未然，他要看看这孩子被苏卿教导成什么样子？他早就知道苏屿清是他舅舅苍歌安排的人，他舅舅自17岁时外出拜师，又云游多年，他十六岁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那位名义上的舅舅的时候他相当震惊，因为他不知道母亲还有一位长得如此好看的哥哥，直到那人拿出和他母亲临死之前给他的玉佩的另一半的时候才相信这人真的是他。苍歌知道他的境遇，一直都在暗中保护他们兄弟两个。他知道这位舅舅神通广大，他不知道舅舅的来历，也不知道舅舅的过去。他只知道舅舅身边有一只黑猫，他爱极了那只充满灵性的黑猫。苍歌早知道依照他的性格绝对不能容忍风间央的孩子存活于世上，所以他早就作了部署安排。苏屿清和苍歌认识，还是很好的朋友。所以当他舅舅将苏屿清推荐给他的时候他欣然同意，苏屿清确实有才华，也能担重任。只是对于这个人，他并不放心。当时苏屿清正好丧偶，于是他将宋青青赐婚给了苏屿清，正要让她监视苏家的动作。

只是……

风间测轻笑：他的舅舅，他千算万算，终究还是没有算过他舅舅苍歌啊。

此刻夜已深，帐外一片寂静。和衣躺在床上的圣上胡思乱想中总算进入了梦想，等他睡着的时候，他没有看见，他的帐中赫然多了一个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苍歌。

风间测睡眠很浅，此刻他感觉到了账营中有其他的气息，忙翻身坐起，却见不远处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人。此人一身白衣如雪，五官俊秀，一头乌黑秀发用翠绿色的錾子随意挽着，看起来如此超然脱尘，宛若谪仙。

只是风间测看见这人，却惊得无以复加，“舅舅？”岁月似乎对这人极其疼爱，便是过去二十余年，苍歌的面容还是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他年长风间测二十余岁，但模样看起来却比风间测还要小一些。

“测儿。”苍歌回头，对着他轻笑，那般云淡风轻。

好在圣上很快平息心中的震惊，他看着苍歌问，“舅舅怎么会出现在账营。”

“只怕测儿想问我的，并不是这个问题吧？”苍歌那双明亮的眼眸看着他，满眼都是笑意。风间测知道，自己这位舅舅极为聪明，没有什么事能够满足他，于是他问，“萧子玉和风间央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