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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敬竹错开眼,目光落在窗户上,他和母亲的倒影映在一片朦胧的暗色中。其实他们母子很像,下颌线的弧度似乎都是从一个模板里刻出来的,不过季敬竹眼睛的颜色却比季未生深好多,这大概是唐恺在他身上留下的唯一痕迹。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不同,令季敬竹认识到,季未生给他的选择是认真的。在他抉择的天平两端,不是什么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正是如此,季未生哪怕多舍不得,也可以尊重季敬竹的决定,将他交给唐恺。唐恺或许不会对小竹子多么上心,但永远不会亏待自己的儿子。

钱真是种神奇的东西,拥有得越多,越觉得它一文不值;但从未拥有过的人,终其一生都在为之奋斗,甚至它从一定程度上来讲,决定了一个人的未来。

季未生母子为了它窘迫发愁过,所以更能懂钱的重要性。可它再重要,也永远不能和“感情”划上等号。

季敬竹垂下眸,指尖婆娑着老旧餐桌打了个转儿,忽然问:“妈,你觉得我是累赘么。”

季未生盯着他,温柔道:“不是。”

她像是对季敬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怀着你的时候,我觉得你是一份礼物,可我现在觉得,小竹是我最重要的人。”

“好。”季敬竹轻轻松了口气,他看向季未生,“你也从来不是我的累赘。”

季未生怔住,愣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累赘”这个词用在亲子关系中,其实很适合,但很少有儿子这样形容自己的母亲,季未生突然就懂了,季敬竹在做出选择时,是以一个独立个体的身份去考虑因选择而产生的不同结果。

他此时不是谁的儿子,他的天平两端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不会倾倒、不会失重——永远都是唤着他“小竹”的季未生。

季未生所有的纠结在这一刻全部化为泡影,她笑说:“那我们搬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