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意去设想那个最糟糕的结局,可午夜梦回和每每想起哥哥每年都更显瘦弱的身体的时候,却由不得他不去想。

“好了,别哭了。”顾思念轻轻的拍打着顾思安的背部,只当他是还因为姥爷的去世难过,一时眼眶也有些泛红,轻声说,“姥爷最疼咱们俩,自他走了之后你就一直在哭,当心点眼睛。”

顾思安哽咽着点了点头,慌忙的把眼泪擦干,这才察觉自己眼前的一切有点发飘,而且浑身很虚,饥饿感更是严重,胃部也开始绞痛了起来。

“时间也不早了,这里一时半会的没人会过来。”顾思念迟疑了一下,还是从座后拿出了一个夹着菜的饼跟一杯还带着余温的南瓜粥,面上的担忧毫不掩饰,“你足足两天没吃没喝了,再这么下去该撑不住了。我从外面买的饭,还热着。”

顾思安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又往后看向了灵堂上笑的十分和蔼的老人的遗像,转过头接过,擦擦眼泪说,“我这就吃。”

顾思安狼吞虎咽的把手里的饼和粥恶狠狠的全部吃完,眼神之中却有说不清的光芒在闪动。

“爸妈在哪?”他把东西放好,推着轮椅一边走一边问。

顾思念叹了口气,“和大姨他们在偏厅说话。”

顾思念往外走的脚步一顿,推着轮椅就转到了另外一个方向,脚步丝毫没有迟疑,更是没有看到,在他左边隔着一个花园的屋檐下,有一个身材笔直的年轻人,正撑着一把黑伞默默的注视着这里。

“少爷,走吗?”他身后有一个同样撑着伞的老人,头发黑白掺半,一丝不苟的全部向后梳去,模样上看着像是管家。

年轻人一只胳膊上面挂着一件西装外套,注视着顾思安的背影良久,才歪着头又看了一眼灵堂,默默地鞠了一躬之后才说,“走吧。”

说不上来他为什么突然之间答应了父亲的要求,来给一个因为亲人逝世之后不肯吃饭的孩子送衣服和饭食,更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那个睡醒之后一脸茫然的年轻人环绕四顾的模样后,突然停在这里,也说不出为什么就站在这里一直看了下去。

看着年轻人的神色几经转变,一开始面对的灵堂的茫然和无措,到后来面对哥哥的嚎哭,以及最后推着哥哥时那虽然瘦弱,却显得十分坚定的背影和步伐。

“老爷子那边怎么样了?”闵饶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不算是小的四合院里面的景色,无一不透露着古朴的气息,和刚才那人莫名有种奇异的融合感。

“带着蒋老先生的律师和遗嘱已经过去了。”管家在后说道,上前一步跟了上去。

闵饶将伞合起,交到身后的管家手中,应声之后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走廊外慢慢转小的雨势,心想:大概是因为夏末,一连几天的雨下的他有些浮躁了吧。

顾思安一边走,一边还在想着要如何对付那几个难缠的亲戚。

他的爷爷奶奶去的早,父亲又是独生子,在财产上面根本就一点的纠缠都没有。可是他母亲这里,却比较麻烦了。

他的姥姥很要强,虽然体弱,却也给常年忙碌的姥爷生下了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他母亲排行最末,更是因为自那以后姥姥伤到了身体不能再生育,因此说起也是最备受宠爱的一个女儿。

父亲家庭简单,但是家庭情况也只是一般,而与之比较起来,母亲这里就要复杂上很多。

姥爷家大业大,虽然并没有开办公司,但却是人人尊敬的老教授,于国际上都享有盛名。

只可惜他年轻的时候忙碌,对于子女的教育疏忽十分的多,哪怕是亲生孩子,几年才见上一面,也未必能有多亲近。

他妈妈跟着姥爷的老路走上了考古研究这一条路,并且取得了不小的成绩,虽然辛苦,但却很快乐并且满足。

他的大姨久居国外,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意,从小受到的熏陶和国内的也不一样,对于财产一方面,也并不多放在心上,而对小她十几岁却很少见面的妹妹,也只是比陌生人熟悉上一点而已。

而他的二姨和小舅舅……

顾思安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渐渐收紧,狠狠闭上眼睛呼出了一口气——就是上辈子一起联合起来,将他和他所有珍视的一切都抢走又将他逼到绝路上的人!

龙有九子,各有不同。

如果说他母亲和姥爷最像,几乎继承了姥爷的一切,大姨因为受国外教育多而不熟悉的话,那么……处于姥爷最忙碌的时期出生的二姨和小舅,则是由商人之家长大的姥姥一手带大的。

姥姥重商,在姥爷为了自己的事业和国家一步步奋斗的时候,他所需要的一切,包括家里上下全都是姥姥在打点,是一个十足的生意场上的女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