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三人的面色都变得很凝重,程业鑫的心不断地颤抖,话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袁素馨看他难受得吭不了声,关心道:“医生,那孩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个不能确定,得看患者个人的体质。”医生慎重地回答。
女警神情复杂,她沉吟片刻,转身道:“程业鑫,你先和我回去做笔录吧。”
程业鑫焦虑地看向已经关上的病房门,迟迟未应。见状袁素馨劝说:“阿鑫,你先去吧。我在这里守着。”程业鑫忧心忡忡地看着妈妈,只见她疼惜而郑重地点头,他迟疑了一会儿,埋着头跟警察走了。
雨后的夕阳格外暖热,带着橘色的温馨感,轻飘飘地覆在肃穆的派出所外墙上。
因着谢文伟的关系,程业鑫平时偶尔也会到派出所来,但他从来没有觉得这里这么安静和严肃过。那些锦旗和标语挂在墙上,在夕阳的余晖中,如同嵌入墙中般亘古。
程业鑫认得值班的民警,在他的注目中,他跟随那名女警前往刑警队。在这里,他没有见到杨准和谢文伟,不禁疑惑杨准被抓回来以后如何处置了。
他们给程业鑫安排了做询问笔录的警察,程业鑫与警察面对面地坐着,伤痛和疲惫令他头脑昏沉。
“程业鑫,下面我们将对你做询问笔录。根据刑事诉讼法的规定,希望你能够如实提供证言,如有意作伪证或隐匿罪证,将要负相应的法律责任。”询问前,警察严肃地提醒。
程业鑫没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而后,在询问的过程中,程业鑫将事情发生的经过进行了说明。包括他如何知道杨律之前报警的结果,又如何想到去杨律的家,还有他在按了很多次门铃没有人应答以后,怎样翻过杨律家的外墙,爬进别墅里,撞见正要对杨律施暴的杨准并和他进行了搏斗。
一五一十,但凡警察问及的细节,只要程业鑫能够想起来,他全部都说了个清楚。回答的过程中,程业鑫又想起了摄入了致幻药的杨律,那副癫狂、冲动而苦苦挣扎的模样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痛得他抱着脑袋,中断了询问。
杨律自慰时脸上诡异的笑容和泪水,既恐惧又痴癫,程业鑫想起他上回做的那个噩梦,眼泪忽然猝不及防地往下掉。他匆忙地抹掉泪水,在颤抖中稳定自己的情绪,直到呼吸渐渐地平静下来。
警察等到程业鑫的情绪基本稳定,向他确认过后,继续询问。
程业鑫依然诚实地回答着警察想要知道的一切,越是答到这些与杨律有关的问题,心越是绞痛。但他的表情一片死寂,平静得仿佛无动于衷。
最后,警察问:“你知道杨律在此前曾被杨准强暴,并长期被杨准猥亵的事吗?”
程业鑫闻之牙关一紧,他没有抬起始终垂着的眼眸,在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知道。”他轻呼一口气,抬头对警察说,“是我让杨律来报警的。”
做完笔录,回到医院已是深夜。程业鑫来到病房的门口,看见袁素馨已经不在,守在病房中的人是谢沄夏。杨律依然在昏迷当中,他平静地睡着,除了面容憔悴苍白以外,看不出与往常有任何不同,就好像,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程业鑫多看了一会儿,双唇不由自主地发颤,他恓惶地抿起嘴巴,生生地睁着发热的双眼,不敢眨。
“我让素姨回去休息了。”谢沄夏小声道,“阿鑫,你也回去睡一下吧。你伤得挺重的,得注意休息。”
他摇摇头,目光始终没从杨律的身上离开,说:“我不回去。”
谢沄夏心疼地劝道:“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小律醒过来,我马上通知你。”
正巧轮值的护士来到病房查看病人的情况,听见二人的谈话,离开前建议程业鑫:“你先回去吧。她夜里在这儿守着,你回去休息好了,还能过来替她。病人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有人轮替总好一些。”
谢沄夏听罢连连点头,用目光继续劝慰弟弟。程业鑫犹豫着,不舍地望向杨律,直到头又开始疼,才点头答应回家。
程业鑫一整天没有进食,浑浑噩噩地回家,在漆黑的小路上走着,几度要栽进夜色当中。家中的灯火远远地引路,程业鑫好不容易到了家,守在家门口的袁素馨一看见他,忙往里头走,嘴里说着:“赶紧吃碗粥,你今天没吃东西。”
看见座椅,程业鑫颓累地坐下,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袁素馨很快端着温热的海鲜粥,摆在儿子的面前,猜他已去过医院,关心地问:“小律醒了吗?”
程业鑫毫无精神地摇头,舀着鲜美的粥,味同嚼蜡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