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不反抗,这究竟能有多难?是真的不情愿吗?
程业鑫头痛难当,眼前仿佛笼罩着一片悄然发光的黑色星辰,阻挡住他的视线。他无力地蜷缩在地上,雨水无法干透,冰凉地笼罩着他的身体,而他不知道颤抖的真正缘由。
杨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发抖,他颤颤巍巍地坐在更衣室的角落里,密闭的空间卷着无尽的黑暗包裹着他。他睁着放空的双眼,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记不起程业鑫离开以后发生的任何事。
“小律。”杨准蹲在他的腿边,温柔地将手覆上他的膝头。
“不要碰我!”杨律失控地尖叫,迅速地蜷起自己的双腿,爬到房间的角落里缩成一团,试图与黑暗完全融为一体,彻底地消失不见。
杨准神情凝重地注视着他,良久,他缓缓地起身,轻描淡写地感慨:“你脆弱得像是一只小猫,真是太可爱了。”
闻言,杨律怔住,他瞪着双眼盯着黑暗中的某个角落,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仿佛没有了温度,他冻得牙齿打颤。
“大家已经全走了,你穿上衣服,和我回家吧。”杨准耐心地说。
杨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双腿,窝在角落里,如同一块被水泡软、腐朽的木头,一动不动。
半晌,杨准无奈地摇头,说:“好吧,你好好休息,我在家里等你。”话毕,他转身往外走。杨律怔忡地抬眼,偷偷地窥视他离开的背影,见他忽然又停下脚步,杨律迅速地低下头。杨准偏过头,将问句说成一个陈述句:“你会回来的,对吗。”
门打开的几秒钟,外面透入了一道狭窄的光线,照不到杨律的身上。等到光线再次消失,杨律警惕地瞪着那道门,缩在原处挣扎片刻,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扑到门上,将门反锁。
杨律的头痛得抬也抬不起来,他摸黑找到自己的衣服,慌忙地往身上套,蹬上鞋以后立刻夺门而出。
下雨了,雨点如同钢珠一样噼里啪啦地往地上落。杨律没有雨伞,也没有心思找一把雨伞,他不顾一切地在雨中奔跑着,雨水混着寒冷的空气挤压着他的肺部,他那不堪重负的肺部不消片刻已经被挤压得喘不过气来。杨律跑得双腿发软,路上不知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他丝毫没有发觉。
他的眼前始终蒙着一层灰色,使他看不清眼前的路,他只能凭着记忆中的方向,断断续续地跑一段、走一段,咬着牙不让自己停下来。
好不容易跑到程业鑫的家门口,胸腔里漫上来的血腥味让杨律作呕,他痛苦地靠在柱子上,累得险些摔坐在地上。
袁素馨发现了他,大吃一惊,忙不迭地走出来扶住他,焦急地问:“怎么回事?哎呀,怎么淋成这样?”
“阿、阿姨……”杨律压着自己的胸口,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问,“程业鑫在家吗?”
闻言,袁素馨错愕地看着他,皱眉道:“他刚刚也淋了一身雨回来,你们出什么事了?吵架了?”
“我想找他。”说着,杨律推开袁素馨的手,摇摇晃晃地往里走,等好不容易脚步稳当一些了,连忙迈大步子往楼上跑去。
程业鑫的房间门紧闭着,走廊里没开灯,这道门显得尤为黑暗,仿佛一道厚重的墙。
看到这面墙,泪再度从杨律的眼眶里滚落,和满脸的雨水混在一起。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无力地拍了拍门,声音沙哑:“程业鑫。”
门内没有动静,没有任何回音。杨律无助地抿起双唇,重新拍门,问道:“程业鑫,你在里面吗?”依然没有回应,杨律的喉咙被血腥味哽住,难受地乞求道,“你开开门,别不理我……”他试图转动门把,但这无疑没有用处,泪水啪嗒啪嗒地打在他的手背上。他耷拉着脑袋,不断地抽泣和哽咽着,手很快被泪水淋湿,门把也湿了。
忽然,门把从他的手底脱离。杨律惊喜地抬头,看见程业鑫打开门,还来不及将他看清,已经因他冰冷的目光而木然。
面对哭得双眼红肿、面色苍白的杨律,程业鑫的心头倏尔发紧。他咬紧了牙关,仓皇地避开杨律可怜又殷切的目光,淡漠地说:“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听罢,杨律整个人在原地晃了晃。
程业鑫生怕他会立刻摔倒,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抑制住上前搀扶他的冲动。
杨律好不容易重新站稳了,虚弱地说:“我不喜欢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相信我。”
这话如同导火索,重新烧着了程业鑫本已冷却的愤怒。从满心的憔悴里,一丝荒谬的火苗蹿升成一片火海,程业鑫找不到任何表情来诠释自己的痛苦和绝望,他笑了笑,问:“信你什么?如果是他强迫你,你为什么不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