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进肺里的全是稀薄的空气,程业鑫的鼻腔和气管里冰冷,身上却因为运动而发热。他疲惫地坐起来,脱掉外套,撸起袖子,看着那些绕着操场跑圈的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从自己的面前经过,偶尔也见到成对的情侣或闺蜜散步,在跑步运动的人之中,显得惬意而悠闲。
他坐在草地上发呆,过了很长时间,放学的铃声响了起来。程业鑫一看手表,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抓着外套朝教学楼飞奔回去。
爬楼的过程中,程业鑫才意识到自己在体育锻炼时运动过量了,还没跑到三楼,已经双腿发软。他咬着牙,仍迈着大步往上跑,好不容易到了六楼,来到教室的后门,连气都没喘匀,便发现杨律已经走了。
“真是,怎么走得这么早?”程业鑫费力地喘着气,咽下去的唾液也带着血腥的味道,想着这回是问不了了,他还得郁闷地过一个晚上。
他把外套搭在肩上,胸口和背上全是渗出来的热汗,没过一会儿便干了。下楼时,程业鑫实在按捺不住,拿出手机给杨律发信息,想到才放学没多久,杨律离开的时间应该不长,又改为给他打电话。
“接电话接电话……”听着等候音,程业鑫的嘴里喃喃自语,听到电话被接通,他立刻激动地问,“你在哪里?离开学校了吗?”
电话那边的杨律安静了两秒钟,不咸不淡地说:“快走到校门口了。”
程业鑫听罢忙说:“你先别走,等一等我。我马上就过去!”说罢,未等杨律回答,他立刻挂上电话,朝楼下跑。
没放学前,宋美娟已经给杨律发信息,说会来学校接他回家。杨律觉得奇怪,想着宋美娟是不是特别闲,才会在非家长接送日也非周末的日子里来接他。他不十分排斥宋美娟,放学回家的公交车很挤,能够有人直接把他舒舒服服地捎回家也是好事。
程业鑫不知怎么的,一整天的态度都很不一般。从早上开始偷偷地用奇怪的眼神观察他,到下午闷头睡觉,体育锻炼的时间刚开始,程业鑫便跑步去了,走之前把书本和文具盒全甩进抽屉里,冷着一张脸,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得罪了他。
杨律的心里想问,但他隐约地感觉到程业鑫的这态度和自己有关,又想不出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才让他是这副样子。他没有心思讨好无理取闹、莫名其妙的人,所以对程业鑫的态度也不冷不热,懒得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放学前的那段时间,杨律确实在为程业鑫一反常态的表现而暗暗地生闷气,可是他又担心程业鑫从此都这样对待自己,内心惶惶不安。走之前,杨律特意绕到操场找了一次程业鑫,把跑道上的人都看了一遍,没有见到程业鑫的身影,只得恹恹离开。
幸好在离开学校前接到了程业鑫的电话,听见他问自己人在哪里,杨律的心脏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他怔怔地站在校道上,忐忑不安,听程业鑫的语气仿佛很着急,他要和自己说什么?是不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事情,要来和他对质或者问个究竟?想到这里,杨律忽然有些害怕,他在原地反复地徘徊,犹豫着是不是该离开。
在杨律踟蹰不前时,程业鑫找到了他。他远远地叫了杨律的名字,接着朝他飞奔而来,在杨律的面前停下脚步,撑着双膝喘气连连,笑着说:“可算找到你了。”
他笑什么?有什么开心的事吗?杨律想着程业鑫一天下来反常的态度,却在分别时突然笑得那么高兴,既纳闷又烦躁,冷冰冰地问:“什么事?”
程业鑫被问得一怔,脸上挂的笑容也显得尴尬了。他稍作犹豫,问:“你要去搭公交车回家?”
杨律看着他这副没事人的样子,奇怪地皱眉,回答说:“家里的保姆来接我。”
“哦……”闻言,程业鑫不禁有些失望,他挠挠额头,不知如何启齿才好,只能避重就轻地说,“那我送你到学校门口吧。”
杨律分明感觉到程业鑫特意跑来找自己,为的不是把他送到校门口这么简单。可是他们一整天几乎没有交流,现在程业鑫赶在他回家前找到自己,哪怕最后程业鑫什么也没说,杨律的心里还是放心了很多。他点了点头,继续往校门口走,想问一问宋美娟到了没有,又不愿意在这仅有的几分钟里,还分神和别的人沟通。
程业鑫走在他的身旁,欲言又止地看了杨律好几回,回回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挫败感随着紧张而加重。杨律发觉他有话想说又不开口,狐疑地看了看他。
“你……”程业鑫停下脚步,摸着后脑勺,含糊不清地问,“有过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