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业鑫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学生生涯里,会和品学兼优的学生会会长同一间寝室,心中不免为际遇感慨一番。他的感慨尚未结束,便看见陆雨舟从外头走进来了。陆雨舟进来便喊:“人都齐了吧?齐了我撕了!”说罢,已经径自将贴在门口的寝室成员名单撕掉。
看见暑假里曾和郝俊杰一起光临过沙茶面店的同学,程业鑫微微错愕,这才想起那张名单上确实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原来是陆雨舟。陆雨舟见到程业鑫,也是一愣,拿着名单对了对,笑道:“真巧!”
程业鑫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讷讷地张了张嘴巴,问:“你不是……”
“他老爸本答应暑假给他买一块表,不过后来带他去吃了顿饭,表就没了。”顾语瞳语带戏谑地说道。
陆雨舟听罢立即对顾语瞳挤眉弄眼,程业鑫听出了顾语瞳话中的意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反倒是赵德生吃惊地说:“你爸带你吃的这顿饭,也忒贵了!”
顾语瞳和陆雨舟以前同在(9)班,又曾是同寝室的室友,所以关系十分亲密。他们的床位连在一起,陆雨舟的床位正对着程业鑫的。这个新的理科重点班保持着它原本的排序,还是(9)班,一部分学生在经历分班考试以后,离开了这个班级,而他们则作为幸存者留了下来。
听他们谈论,程业鑫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个寝室里唯一一个“外来人口”,其余四人全是本班级的学生。他看了看手表,又忍不住看了杨律那张床位好几次。
陆雨舟注意到他的举动,挥挥手,满不在乎地解释说:“别看了,他不住学校里。”
“为什么?”程业鑫很惊讶,“中午住,晚上回家?那何必办住宿证?”虽然知道杨律的家中十分富有,不过为了中午那一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而办理住宿,程业鑫倒是第一次听说。
“谁知道?他中午也不回来,就占着一个铺位。可能晚些时候他家里的保姆会过来给他铺床吧,不过大概等床上积灰了,他也不会出现的。”陆雨舟撇撇嘴,摊手道,“有钱人,不一样。”
闻言顾语瞳意味深长地眄视着他,笑道:“有钱人?”陆雨舟立即瞪了他一眼。
看得出来陆雨舟的家境同样不错,所以才会被顾语瞳调侃。听说杨律并不会真的住在寝室里,程业鑫不禁为自己刚才选择的床位感到后悔,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下来了,睡哪一张床倒是无所谓。
正如陆雨舟他们所说的那样,杨律在晚自习以后离开了学校。在他和程业鑫成为同桌的半个晚上,他自始至终没有看程业鑫一眼。
杨律把周围的人当做不存在,而周围的人却难以忽略他。他长得太出众了,虽然个性过于孤僻,气质过于孤冷,但却让人即便不想和他交谈,也总免不了注意他几眼。回到寝室里,程业鑫看见杨律的床位已经被布置得干净整洁,他的书架上摆放着一些英文和法文书,装帧十分漂亮,桌上的台灯也具有北欧风格,和寝室里的其他床位比起来,俨然高了几个档次。
程业鑫心情复杂地看着这张床铺上面的床单和被套,又看了看洗漱池架子上那几样价格不菲的洗漱用具,包括那一支电动牙刷,既想不明白,又感到哭笑不得。
“像不像一个幽灵?”赵德生在程业鑫的身后幽幽地说。
程业鑫吓了一大跳,拍拍胸口,道:“你想吓死谁?”
“难道你不觉得他很像幽灵吗?”赵德生懒洋洋地往牙刷上挤牙膏,“明明不住,还非整得像住着人似的。牙刷、毛巾,一样不少。万一哪天这支洗面奶被用了……想想也觉得可怕!”
他听得毛骨悚然,微微地打了一个颤,也站在洗漱池旁刷牙。过了一会儿,顾语瞳和陆雨舟两个也进来刷牙了,他们提起以前发生在旧寝室的事,说是上高一时,杨律的家里也是这样为他布置他根本不住的寝室,有一天,寝室里的同学发现杨律的牙膏变少了,当时众人都吓坏了。
“后来呢?”程业鑫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
陆雨舟一边刷着牙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后来互相逼问以后,问出是其中一个人偷用了他的进口牙膏。唉,早说不就完了嘛!搞得大家以为闹鬼了!好像从那时起,他就被叫做‘杨幽灵’?”他看向正在漱口的赵德生。
赵德生神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都说人的个性与他所处的生长环境息息相关,程业鑫的妈妈平时对他虽然又打又骂,但是关心起他来,总是毫不含糊,所以程业鑫的性格也跟袁素馨相似,大大咧咧。杨律的爸爸看起来是一个斯文又严肃的人,难道是因为受爸爸的影响,杨律才会那么孤僻吗?但是,怎么就至于是孤僻了呢?程业鑫想起上回见到杨老师,觉得他应该是一个挺通情达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