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蒋氏十分诧异:“老夫人是说,就应了这事儿了?”
李老夫人点头:“若是不应,今儿也就不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李家人丁单薄,不像自家儿孙多。蒋氏原以为李老夫人会横加阻拦。
“李少爷是李家大爷的独苗,老夫人舍得断了李家大爷的血脉?”蒋氏说完,又觉这话说的不好,忙道:“是我多嘴了,老夫人莫怪。”
李老夫人摇了摇头:“没什么。”长子的香火早就断了,她在心里默默说。
“四郎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稀罕他。他们师兄俩感情好,我们也是看着的。若这是他们心中所盼,成全又有何妨。俩孩子面上瞧着整天笑嘻嘻的,实则心里固执的很。我们若百般阻挠,指不定要生出什么事端来。既如此,倒不如顺水推舟,撒手不管了。往后他们走到什么程度,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了。”
蒋氏道:“李老夫人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这种事儿到底不好宣扬出去。我们私底下说好便算了。”
李老夫人也是这么想:“话虽如此,但该尽的礼数也务必周全了。”
她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布袋上绣着一对鸳鸯,绣工精湛。布袋里则是一块通体碧绿的玉环。她将东西递给蒋氏,道:“这是当年我同相公成婚时,相公所赠之玉环,寓意长长久久。我本也打算待阿璟订了亲,便将这玉环赠予他未来的娘子。”
玉环触手温润,不似俗物。
李老夫人道:“依稀记得这是前朝宫里流出来的,那些年兵荒马乱的,我相公四处征战,收缴了不少战利品,独独喜欢这玉环。”
蒋氏道:“这太贵重了。”
李老夫人道:“不过是个物件,再贵重也不如人珍贵。收着吧,是我李家的心意。”
蒋氏收下玉环,便表示她也应了这事儿。两位妇人虽不懂那样的感情,但将事情说开了,定下了,压在心口那块大石头也终于松懈了。两人如释重负般的叹了口气。
院外响起劈里啪啦的鞭炮声,李老夫人抬头望去,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又是新的一年了。”
这几日府衙人多热闹,陆舟还从七七那里淘腾了不少解闷的游戏。像扑克牌啊,麻将啊。别说这些本就对任何事物都充满好奇心的少年郎们了,便是李老夫人、蒋氏还有几个儿媳都觉得甚是有趣。尤其是麻将,这东西着实让人上瘾呢。
蒋氏玩的起兴,陆满仓便支楞起来了,拉着二儿子还有项冬青和李少禹他们日日吃酒,喝的五迷三道的。蒋氏每每都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玩儿麻将了,可每次一攒局她就忍不住。
某天她忽然想起,四郎和李少爷的事儿还没跟陆满仓说呢。这事儿他当爹的总要知道的。不过蒋氏也拿不准他知道了能干出什么事儿来。索性趁着他酒醉糊涂时把事儿说了。若是日后他问起,反正自己跟他说过了,她也占理。
只是蒋氏没想到陆满仓虽是喝醉了,但涉及小儿子的事儿他瞬间就清醒了。不过就是脑子清醒着,身体麻了,动弹不了。这会儿才暗恨自己不该喝那么多酒。他好怕自己明天手软提不动刀。
清晨时候,蒋氏睡的正香,梦到自己打麻将来了个□□,痛快死了。丝毫没注意陆满仓天没亮就起床了。
府衙扫洒的衙役正打着哈欠瑟缩着脖子出来扫院子,见陆满仓裹着棉袄出来,忙笑着打了招呼:“老太爷起这么早呀,齁冷的呢。”
陆满仓淡淡的应了一声,黑着脸往府衙门口走。走到门口不由得嘬了下牙花子,他没来过梁州府,他也不认路啊。索性又调头回去,问那衙役:“小伙子,你知道咱们梁州府卖刀具的市集往哪儿走不?”
“老太爷要买刀具呀?这可不太好买,买刀具得先到官府登记的。”
陆满仓杀了一辈子猪了,这点他倒是清楚的。只是早上一脑门心思买刀了,竟一时忘了这茬。
衙役有心讨好,见陆满仓愁眉不展,便问:“老太爷要刀具有用?”
陆满仓点了点头:“我想买一把杀猪刀。”
衙役忙道:“我家有呀!老太爷若是用,我这就回家拿去。不过自打我爷爷没了,杀猪刀便许久没人用了,得磨一磨,不然刀刃钝。”
陆满仓一听,眉头瞬间舒展开,他拉着那衙役道:“这可真是多谢你了。”说着抠抠搜搜的从兜里摸出几个铜板塞给那衙役:“你先拿着,我兜里没多少钱,等拿了刀再补给你。”
衙役忙推了回去,诚心道:“老太爷这不是折煞了小的么,为老太爷跑腿办事儿那是小的应该做的。再说咱们判官大人过年时就给封了不小的红包呢,岂敢再让老太爷破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