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柔还记着那个少年说话时的样子,明明衣衫褴褛极其落魄,可他望着她的眼神却仿佛带着天生的贵气,只是脾气却有些不好,就像是一只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一样,把身上的那些刺全都暴露出来,以此来拒绝着别人的好意。
那个时候,崔柔其实也不想再管他的事。
她本是好心,既然他不肯接受,那也就罢了,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睛,又或许是因为他虽然浑身长满了刺,可她却好似能够通过那双眼睛望进他的心底,窥见他以坚强围起来的软弱和可怜。
因此,她到底还是弯腰捡起了那只荷包,走过去同他说了一句:“公子,人来世间这一遭,不是为了求死的,公子如此年轻,本该有大好年华和前程等着公子,若这般就死了,岂不可惜?”
“如今一时的落魄并没有什么”
“他人的看不起也没有什么,只要你自己看得起自己,那就够了。”
她只说了这两句,而后放下荷包便转身走了。
原本以为以少年的脾气还是不会接受,没想到她快走到马车边上,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别扭而又清冷的声音——
“喂。”
崔柔转身看去,透过那茫茫大雪看见他抿着唇,望着她,却是过了许久才哑着嗓音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儿家的名字又岂能同别人说?
何况她做这些,本来就不过是随手的事,因此她也只是轻轻笑了笑,伸出手指裹了裹身上的大红斗篷便上了马车。
脑中的回忆戛然而止。
而崔柔仰着头怔怔得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下说不出是震惊还是不敢置信。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位时下在长安城中被人说道最多的荣安侯,竟然就是当年那个落魄而又倔强的少年郎,她就这样仰头望着他,好一会才哑声与人说道:“你——”
温有拘看着她这幅模样,便知她是记起来了。一时之间,他的笑意也是越发温厚了些许,眉目弯弯,与人笑道:“夫人记起来了?”
崔柔耳听着这话,便点了点头,只是脸上却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你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