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行三十里,他们就要进入剑南道,蜀中在望了。
恰好他们所走的山道半山腰处有一座荒废已久的道观,宋引便提议在道观里歇一夜,次日一早赶路。
夭夭欣然应允。
出逃多日,宋引还是第一次在夭夭脸上看到如此明媚的笑容,一时怔住。及至看到她藏在袖中的那只机关鸟,才恍然大悟。一时满喉苦涩,胸中快意全消。
入了道观,夭夭连干粮也不吃,就躲到后院的道舍中,点亮油灯,把机关鸟从袖中取出来,细细抚摸。
这只机关鸟,本是阿爹给阿娘做的,她看着漂亮,就死缠烂打的从阿娘手里讨了去。后来在初入太平观的那一年,被她当做见面礼送给了穆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留着。
信是包在一块麻布衣片里的,用的是以轻薄软韧著称的蚕茧纸,取出来虽然只有珍珠般小小一团,展开却足有一尺见方。
夭夭死寂了一路的心,像是突然烧起了野火,抑制不住的砰砰乱跳起来。她缩在香案下,把油灯端的更近些,如捧家珍一般,小心翼翼的将那团蚕茧纸展开,生怕折损了一边一角。
纸上画满纵横起伏的线条和密密麻麻的符文,其中三个地方,以朱砂标注了红色。看形状与轮廓,很像一幅详实而详尽的大邺朝疆域图,但细看又不像。这张地图上既没标注行政区域、地名、城池名,也没标注必备的官道、水道、路道等通行道路,更无山川河流名称。反而像是将邺朝疆土以某种不一样的标准重新打乱划分,再用符文和线条分割成一块块区域。
这画法,怎么如此眼熟?
夭夭急剧的想着,忽然一点灵感像初春的笋尖般在心底冒出了尖,她讶然自语道:“璇玑符?”
她在阿爹书房里见到过的那种璇玑符!
这是公输一族用来保护机密文件而使用的一种古老秘术,一张图包含数百种解法,算法十分繁复,算错或算漏一步,都无法得到正确的信息。
她跟着二哥学了一年,至今都不能画出一套完整的璇玑图,穆玄怎么会画?
夭夭盯着这张图看了半晌,灌了一脑子的符文,才发现图最下面写着两行蝇头小字:
阿瑶,一别数日,如隔经年。一切皆安,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