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有利可图,推行起来就容易不少,更有甚者,自愿下界历练。演月立于重楼之上遥望清灵台,隔着老远看热闹,那些往日的仙僚们,一个一个跟下饺子似的跳进千程万像仪里。真不知道平日里写的那些狗血桥段,会应验在哪位身上。
说起狗血桥段,星沉此人,当真是写运簿的奇才,连月老都对其文笔赞赏有加,笑说手头红线都要因这些个段子,不够使了。也不知当年是哪个缺心眼儿的,把一个才女派去浇园子,真真是浪费了一颗天生天养少女心。
相比星沉的游刃有余,顾清辉反倒不那么顺利。原以为探花郎么,文笔才情自是一流,然此人终究太过正直,满脑子都是些孔孟之道济世之论,风花雪月写了几回,便沦落到和演月一样遭嫌弃的地步。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写话本子,定是比科举还要难上几分。只得挑些学究大儒老古板的命格给他,正好与演月的金戈铁马,凑做“文武双全”。两人也算是半斤对八两,遂经常凑一块合作写点儿社稷兴衰,天下分合之流,倒也顺遂许多。
司命为此痛心疾首:现世太平,哪儿来那么多晦气让你俩折腾,想干等着吃闲饭,没门儿!便总叫二人随一众小仙侍,去听他老人家说段子。每次两个时辰,还非得点九炷香以示情怀,直听得演月昏昏欲睡,还每每都卡在入夜之后,演月翻转光阴的时辰之前。幸而还有顾清辉点算时辰,再加上演月闭着眼也能办差的“神功”,应付倒也不难。
这日,正听司命唾沫横飞:“总有些命格,你写着写着,他自己便活了。若你无法克制自己,后事已跃然指尖,那便说明你已失去掌控全局之力,反倒被你笔下那人牵着鼻子走。就好比下头那位女帝,本是本君笔下一介后宫妃嫔,可久而久之,她自己活了,硬生生断了红鸾星动,划了霸星星轨,最终直逼紫微,成了那千古一人。”
底下小仙侍听得云里雾里,稍年长些能听明白的,也都被司命唬得一愣一愣的。别人不知道,演月还不知道么,哪里有什么千古女帝自创天命,还不是当年被那些,把运簿当话本子看的女仙们,逼得没辙了,才识趣地写了个女帝命格,以此慰藉顶着半边天的女仙们。
今日顾清辉有差事没来,只约定结束之后重楼相见。演月故意坐得离香炉近些,暗地里施了仙法对着那香炉子使劲儿扇,好叫司命早些结束,不然可没人叫醒昏昏欲睡的她。
“今日再说说那坏了人间规矩,刚被贬谪的鹿仙…”
九炷香尽,也不管司命是不是还意犹未尽,演月便如脱兔般绝尘而去。一旁点香的小仙侍呆若木鸡:“仙子怕是瞌睡数错了,我还有两炷没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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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月见时辰尚早,便想着去会会许久未见的星沉,一进屋,却叫星沉捏着鼻子,好一通嫌弃:“仙子,你这是去哪儿了,怎的熏香熏得如此呛鼻?”
“有吗?”演月执起广袖使劲儿地嗅了嗅:“奥,是君上讲课时点的熏香,说什么书香情怀,这味儿有那么重吗?”
星沉支开了窗子,这才松了鼻子道:“见笑,我等草木灵的仙人,本来就对香气敏感些,如此便好了。”
“也是,草木灵的仙人大都如你这般善解人意,少有君上那般矫情的。”演月喝着茶,心里却有些担忧:君上每次讲学都熏九炷香,也不怕呛坏那些小仙侍么?
演月如此这般纠结,又勉勉强强帮着星沉写了那么一点点闺阁愁绪,眼见子夜将至,便打着哈欠逃似地赶赴重楼,所以顾清辉看见迎面而来的,还是那个昏昏欲睡的演月。两人还是老样子,清辉帮着看时辰,演月闭目养会儿神,等着翻转光阴。可今日演月虽困顿,却清醒得很,等了许久也没见顾清辉叫她,便扭头想去问…
眼前的景象,却让演月惊得说不出话来!
月悬中天,子夜已至。巨大的光阴,在没有任何仙力催动之下,缓缓翻转,滚滚红尘顺着倾斜渐渐回落。演月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清辉,他远远地抬头观望,竟没有丝毫意料之外…
之前她没看错,顾清辉此人,果然有猫腻!
第6章 疑云重重
演月迅速收起惊讶,假装一如往日昏沉,含含糊糊将顾清辉糊弄过去。顾清辉却丝毫不觉有异,只说演月睡梦中也能翻转光阴,实在敬业。
敬业个鬼!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让光阴自行翻转。凡尘时间命数也没见有差池,顾清辉他图个什么?虽有疑虑重重,很想当面问个清楚,可眼前这小子危险,装模作样可算一流,不宜打草惊蛇。如今又是仙班大换血的多事之秋,还是待明日寻着机会,密报君上,方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