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祁棠垂下眸光,看着宴任修长的手,他的掌骨明显,筋韧和血管有种放松自如,却又不加掩饰的力量感。揽抱的动作不容抗拒,又意味鲜明,无论从哪种角度看都像是一种昭告,仿佛猛兽圈起的尾巴,包绕其中的空间根本无从窥觑。

那是一个没有人不清楚的过错。

错误是酿成的,也没有机会后悔,祁棠清楚宴任后悔,从他的克制,他的退让和忍耐,都知道他在后悔。

但他也越来越清楚,宴任其实又不那么后悔。

他不会因为后悔放手,更不可能选择离开,他只想求得原谅,却从未打算失却。

祁棠轻缓地覆在宴任掌背,感觉到他骨血中底蕴般的烫热温度。

娃索和马尔洛尼的距离同特斯克相比其实更远,而且气候尤其和暖,火山还在蒸腾热气,雪迹遍及山口下侧,然后是草地,林地,是斑斓错落的屋舍。

雪水从高山上流淌,汇成清透的冷河,又淌入湖泊,粼粼着细密灰蓝的横纹。

“醒了就起来。”祁棠看着湖水中的天鹅,它们像是镶在饱和度极高的色彩中。

岸是金黄的,无论是草还是矮树,远山泛白,绿意不常见,岸上的房屋红白相见,在阳光下色泽纯艳。

宴任抱着祁棠磨蹭了一下,深吸了口气,才松开抱着他的手。

娃索的风光秀丽,下了车更有感触。声音似乎是画面的一个部分,黄喙天鹅和湖水的声音,草叶沙拉拉的响动,万物鲜活。

祁棠静静看了一会,在冷凉的和风里,陌生的惬意如同清冷的水,在心间层层涤荡,恍惚着打开崭新的感官。

置于双肩上的重压卸去,工作上繁忙又无法回避的各色问题,一段看似失败的婚姻。他好像脱离了那种深灰色调的忙碌,短时来到干净明快的区间,得以稍稍休憩。

“喜欢吗?”宴任在他的身后问。

祁棠望着安静的湖水,还有湖水对面来来往往的市镇声音,稍稍颔首。

虽然有心想让假期变长,但他们两个也都不是什么闲人,娃索作为复工前最后一天的放松,宴任也只是安排了一些走走停停的闲适活动。

在人烟稀少的树林步道中漫游,满山金叶灿烂柔和,树下郁郁葱葱生长着鲜红的矮株。

枝条很细,红叶烂漫,色泽深深浅浅,幼嫩的枝叶是柔软的黄色。

宴任牵着祁棠的手,偶尔遇到来遛狗的当地人也并不回避,祁棠总是时不时感觉到宴任对他戒指的摩挲。

步道的尽头是娃索的商铺入口,大概是因为比特斯克温暖的缘故,这里出行的人更多,老人、小孩,年轻的情侣或者慢慢变老的夫妻,和当地的古语以及鼓点旋成缓流。

祁棠饶有兴致地尝了尝这里的金枪鱼披萨,鱼肉肉质鲜美口感丰厚,在披萨内热腾腾的果蔬脆爽酸甜。

他不吃这类食物已经有几年时间了,上一次吃可能还是在大学时期。

宴任把他的手腕转向自己,在祁棠咬过的地方又咬一口。日光在宴任的眼底映入光泽,看着祁棠的笑意深邃又真挚。

被宴任握过的手腕隐隐发麻,祁棠瞥过宴任一眼,在这温暖和煦的气候里,阳光似乎星星点点在脸上泛起奇异的热度。

午餐吃的是吉利安格鲁牛肉汉堡,刚刚出炉的火候把汁水绽放到极致,相比于发酵鲨鱼的深沉打击,汉堡的口感饱满得近乎完美。

他们在娃索逛到这里的傍晚时分,又乘车准备去到机场,夜景仿佛被慢慢唤醒。

天穹倒映在朦胧的水中,连同下方的娃索,光色陆离着,或许橘红、深黄、明黄,偶有的紫光也掉入湖中,沉坠般拉得很长。

“明天就要上班了。”宴任用手机稍微翻阅了一下邮件,又暂时搁置着没有多看,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夜景,略感惋惜的神色在他又看向祁棠的时候变得明显。

“嗯。”祁棠看着他,眸光安静,只是指尖轻轻触抵了宴任的指骨,没打算继续往下说。

旅行时间短得遗憾,但根本比不上从未一同出行过的遗憾。

倘使没有重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