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车流通畅,星市仿佛日光陷落,树影之下,大厦之上,连风流穿行都浸渍着错落辉光。
下车前宴任突然问道,“紧张吗?”
祁棠看向他。
宴任的半边脸被阳光细密落吻,强势无匹的气度和奢侈华贵的西装,他完美地在祁棠眼底蕰下深刻烫热的痕迹。
如果是重生之前,这无疑非常紧张。
这个项目太重要了,重要到祁棠为此不顾自己身体,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在海外项目中重新拿回份额。
但现在,他已经得知宴任铺就的准备。他看着宴任深邃而暗沉的眼眸,一时间难以确定那种灼目的热度,究竟是源于窗外的光热,还是自己。
如果时间没有回流,如果他不是在七年之后得知真相——
祁棠稍稍弯起唇角,像是把光影抹在唇瓣上。
“……紧张。”
一切如期发生,海外项目的交易组进行对接,安氏的秘书率先和他们打了招呼,安子晔姗姗来迟。
祁氏的项目无疑做到了全国顶尖,拿出来的数据和成就强有力地证明了项目的智能、高度自动化,服务体贴入微,十分人性,其私密性的保护就是连考核团都叹为观止。
安氏也许略差一筹,但并不显得捉襟见肘,毕竟在项目的成熟期挖走了祁氏的团队。
他们的要价稍低,优势也非常明确。
祁棠站在高台之上,宴任不近不远地站在他身后,U国市场的总代理含笑和宴任寒暄。余光里,宴任的视线停驻在祁棠身上,祁棠的侧脸染上温度,像是被宴任的掌底微一摩挲。
曾经的这一刻,他根本不会注意到宴任,他完全被这场交易所牵动,心血和付出被明码标价,紧张与期许交叠,变成窒息般的重压。
镁光灯下,合作方以英文宣布结果。
祁棠上前握手,笑意不达眼底,合作方脸上的细纹仿佛放大后变得一清二楚,但道贺的声音却微微模糊。
祁氏的高层笑着鼓掌,安氏虽然脸上不太好看,但依然彬彬有礼地送上祝贺。
祁棠置身于交易现场,有那么瞬间觉得周身的一切像是梦境,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梦醒,会收到宴任亡故的消息。
眸光流转,祁棠看向安氏的团队,曾经属于祁氏的团队改名换姓,他们面有愧色,眼神稍稍躲闪。
熟悉的气息涌上鼻尖,如同一种环抱,宴任站在他的身后,低语的嗓音仿佛钻入祁棠的颈侧动脉。
“不用看了。”宴任道,“他们会一直跟在你身边。”
祁棠知道宴任在说什么,宴任说的是现在的团队,被宴任从海外找来的团队——而这时候,宴任以为他并不知道。
他会在贵宾休息室内知道,在今天,在一两个小时内。
对祁棠而言,他在几年前就知道了这件事。
祁棠的目光随着身体偏转,他平静地转向宴任,浅淡的笑意印入眼底,他看到宴任从容而专注的神情。
太过邃深、沉缓,瞳孔宛如无光。周遭的喧声被散成安静,即便正处在公众场合,祁棠一刹那间竟然觉得宴任像是要吻他。
温热的感受自血流漫到体表,混含着紧张的复杂情绪逼迫祁棠移开视线。心脏叩击肋骨,响动惊起颈边的紧绷,时隔久远又难以受控的悸动在胸腔里,像是关不住的鸟雀扇动翅膀,或者撞死的小鹿跳动复活。
祁棠久居祁氏高位,历经风雨,在婚姻上也已经踏过七年。
不再有初次时赤身相见的羞赧,年轻时烫得惊人的刺激,亲密也归于纵容,变成慢条斯理又规律如常的享受。
但现在,血液的温度溢到眼睫之下,天生的矜冷贵气像是冰川融化。
眼前这个高大笔挺的男人无处不在,相隔的距离似乎太近了,引发他呼吸的错乱。唇瓣微微发麻,仿佛感应到了驳杂的嗡鸣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