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祁棠的电话拨向宴任。

“宴任”这两个字过分清晰,也过分熟悉,但祁棠却在此刻茫然地感到一种陌生。

结婚七年了,七年来却把彼此的生活割裂得没有粘连的界限。

他不知道宴任什么时候得知了产品的问题,也不知道宴任和安子然并非只是一场酒后的事故,如果不是重生,他甚至都不知道同床共枕多年来的人会让人感到如此不适和陌生。

电话许久没有接通,然后结束了。

再度拨过去,依然没有回声。

祁棠隐隐皱起眉头,暖光从窗外也无法点亮他的脸色,祁棠的眼底平静深邃,难以言喻的压感像是寂静的锋芒或者危险。

宴任私用的手机不会无缘无故不接电话,他忍耐着回忆了一下3月10日最近的事情。

他们的冲突屈指可数,所以一旦有什么情绪的爆发都非常记忆犹新。

3月3日是安氏的晚宴,宴任在意外之后睡了一天,等他想和祁棠解释的时候祁棠没有任何情绪接受。

这都是半年前的事了,刚得知宴任和安子然过夜后的怒火已经散成冷灰,回忆在如今只能勾起一点略感嘲讽的心灰意冷。更何况他们并不是什么“意外”,那可能就是一次顺水推舟的刺激。

祁棠的屏幕上再次断开通话,洪田方胆战心惊地看着祁棠夹雪的侧脸,一声也不敢吭。

陈志强接到祁棠的电话时心头猛地一跳,然后背过赖着不肯走的安子然,说宴总还在上班。

“去宴氏。”祁棠锁定屏幕,漫不经心的冷淡色泽从他稍微后靠的动作里弥散成锐利的凉感。

宴氏的楼下停着一辆非常低调的跑车,就那么显而不显地停放在祁棠和宴氏的员工一眼能看到的地方。

洪田方探着头看了一眼,语气微妙地问道,“那是安小姐的车吧?”

祁棠没有说话,在保镖拉开车门后踏入了宴氏的大门。

3月3日安氏晚宴,安子然摔进宴任怀里的娱乐新闻在快速发酵后被宴任强行压下。陈志强把印着口红的宴任送回来,那个秘密就这样烂死在几个知情人的腹中,变成生锈的刀片,在肋隙里夹缝生存。

前台通知陈志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陈志强也不知道祁棠的一通电话竟然是要亲自过来——

洪田方推开宴任办公室的门,甜腻的柔软气味像是毒雾一样在半空蛰人。

宴任的气息很淡,整个办公室完全被安子然的香水和本身的气味所遮盖,那种撒娇和所有权的领属如此鲜明,门内门外的一个照面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顿时僵住。

安子然坐在沙发上,擦拭着一个淡紫色的水晶雕饰,面上的粉底透亮清晰,嘴唇鲜艳而柔嫩。

“宴”字还没出口,就变成婉转的一声“棠哥”,笑意堆砌起来,像是珠光在眼尾闪烁。

“我刚回来,妆都来不及化,气色是不是很差?”

“不会。”祁棠并不拆穿地简单回答。

“……祁总。”陈志强勉强维持着脸上的谦和笑意,“您怎么突然来了?”

祁棠无波的目光淡淡划过安子然,然后眸色深冷地看向陈志强,语调平缓地问道,“宴任呢?”

陈志强讨好地快步走过来,祁棠在他的暗示下退开一步,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宴总不在公司。”陈志强郁闷道,“交代我说无论谁问都说他在公司,在忙,您知道我拦不住安子然,但我没想到您会亲自过来。”

祁棠的眼眸里不渗半点剔透的琥珀色,眼底有种近乎金属的反光质感,在对视的时候会给人以十足的压力,还有体感上明显的降温。

是拦不住,还是根本不拦?

“宴任在哪?”他的嗓音低温而平淡,没有一丝星火从祁棠不辨喜怒的脸色上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