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千歧艰难地开口道:“江湖仇杀。我以为玉珠姐你回家乡了,所以才没有告知。”
他说完后,一时间,屋内只闻樊玉珠因啜泣而发出的哽咽。
“阿月这苦命孩子,终究是个没福气的......小应,那你此回前来春晓院可是有何要事?”
男人点点头:“受人之托,我来寻一块名为流红的异铁。玉珠姐你在春晓院的时间已有十来年,不知可曾听闻?”
他以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了那两个字。
沉吟片刻,樊玉珠忽然想起了什么:“怪不得我觉得耳熟,那孩子的名字就叫流红呀!”
“什么孩子?”应千歧皱起了眉。
“就是方才在楼下被小应你接住的少年。”说到这,樊玉珠脸上也露出了不忍的神色:“他也挺可怜,本是不知道谁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被人贩子偷了来卖到春晓院的。已经半个多月了,因为脾气倔、不肯乖乖听话还总想着逃跑,好几次被龟公打得那叫一个半死不活。今日估计又是不肯陪客,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
一想到那个曾经霸占过应千歧怀抱的少年,沙如雪莫名其妙地就不太高兴:“应大哥,只是名字恰巧相同而已,我们要找的是铁不是人。”
虽说如此......应千歧还是认真考虑了一下:“也未免太巧了点。那人指引我来春晓院寻一块名为流红的异铁,春晓院里又刚好有人叫流红,这条线索断不能忽略。”
樊玉珠闻言,顿时紧紧地拉住了他的手:“小应,那孩子可怜,我一看到他就想起从前的阿月。若你有办法,玉珠姐求你救他脱离苦海,他是个好孩子,不能被那些人给玷污了......”
“玉珠姐,你放心,我定不会坐视逼良为娼这种事发生。”
是直到进了樊玉珠为他们安排的房间里后,沙如雪才假装不经意地开口询问:“应大哥,你们说的那个阿月到底是谁啊?”
话一出口,男人的脸色就变了。
沙如雪还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眼神能够哀伤至此,就仿佛他对世间万物都已经失去了希望,只能在无尽循环的痛苦中日复一日地等待,直到堕落无间地狱。
他忽然有些后悔提起。
应千歧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最后终于还是低声答道:“他是我......此生最重要的兄弟。”
第4章
看他脸色不好,沙如雪也不敢再继续让他讲下去了:“抱歉,应大哥,我不该问的。”
应千歧摇了摇头,仍是有些恍惚的样子:“无妨,是我自己一直囿于痛苦之中,其实他若见了,想必也不会高兴。”
“应大哥......”沙如雪见状,心里很不好受。想了想,他干脆大胆环住了男人的腰,这才惊觉怀中的这一抹身骨其实也很单薄,“应大哥,人死不能复生,你应该好好代替他活着才是。”
好好活着......这也是他唯一能拿来安慰到自己的理由。男人苦涩地想。他垂下眼,盯着沙如雪的发旋看了半晌,抬起手轻柔地摸了摸少年的头。
“玉珠姐算是我那兄弟的半个养母。”应千歧缓缓开口道,“我兄弟自小就是长在这春晓院里的,他母亲曾为头牌花魁,后来人老珠黄,又加之身染重病,生下他没多久就死了。玉珠姐与那花魁情同姐妹,见稚子可怜,便偷偷抚养他。”
一个连自己的人生都做不了主的女人,就这样与另一个同样孤苦无依的孩子在烟花之地里相依为命
“我那兄弟长相随母,在男人里是不可多得的美貌。为这他吃了很多苦,幸亏有玉珠姐暗中保护,最后好不容易才逃出了虎口。”
应千歧说到这又是一声叹息,将沙如雪拉出来语重心长地告诫:“不论是你还是流红,都让我想起了他。我不愿你们体会到那种生活是什么滋味,活在这世上可以没有钱财,但唯有尊严是万万不能舍弃的。”
沙如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应大哥,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要入夜了。应千歧想了想,便对少年道:“我既答应了玉珠姐,今晚就会想办法找到那流红。你且留在此处,无事的话不要随便出来。”
“应大哥,我要和你一起去!”沙如雪急忙道,“咱们也不知道流红被关在哪儿,干脆先让我装成这里的人去查探比较方便。”
那岂不是放羊入狼群里么。男人眉头一皱,断然拒绝:“不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事到如今,少年也只好不再隐瞒,二指一搓,就有一簇小火苗冉冉升起:“没关系的,其实我会些许小法术,用来逃跑足够了。”
“你......”应千歧果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