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览三言两语将前情告诉了叶钦,又道:“他是我朋友,我不能见死不救,问他怎么去灰阁撤销契子,含含糊糊也讲不明白,眼看死到临头,竟然说‘那我可得好好珍惜最后一天的快乐’,然后又跑到花街酒巷鬼混去了!”

叶钦听后细思片刻:“你这朋友虽然混蛋,倒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你一定会救他,又信赖你的聪明才智,所以更加肆无忌惮。不如你不要管他了,咱们就此打道回府,让他长长教训。”

“人都死了,要教训还有什么用。”顾览气得发笑。

叶钦摊手:“可他至死都是快乐的,这样不是也很好吗,能治疑难杂症的怪医娑婆堂要多少有多少,你有这时间,跟我回去都可以挑好几轮了。”

顾览不再和他插科打诨,正色道:“去灰阁,你一定知道方法。”

“唉,”叶钦用脚尖踢了踢地上躺着的赭衣男人,甚是无奈,“连菜市场的肉贩子都知道不收死猪病猪,你却偏要将他们当成宝贝。”

俯瞰百忌城,犹如一颗钳在兽爪中的畸形珠子,在幽幽夜色中,这颗珠子被数条纵横的河流切割得支离破碎,偶见城隅几豆隐秘灯火,不敢声张似的亮着。

城北有座十余丈高的石塔,是前朝遗留的建筑,不知道具体做什么用的,既不像望风塔楼也不像是祭祀用途,就那么废弃着。叶钦和顾览站在最高层的窄小平台上,静待着灰阁发布的信号灯。

单独与顾览相处,叶钦便摘了面具,又因为对方不听劝告地盯着他看,不仅死死扣上兜帽,还要将帽沿一再拉低。

顾览意兴阑珊,于是不住催促地问怎么还看不见信号灯。

“进入灰阁交易场所的步骤一向繁琐,若不是今天你求我带你来,这种地方我看都不会看一眼。”叶钦躲开顾览撩拨的手,将兜帽扯得更低一些。

顾览向叶钦走近一步,叶钦就往旁边挪开一步,挪了几次都快从高台上掉下去了。“你这样可就没劲了,凭什么只许你耍流氓,我想看看你都不行呢?”

叶钦微微偏过头,快要发毛的语气:“你真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啊。”顾览觉得莫名其妙。

叶钦呼出一口气,顿了半天,突然前言不搭后语起来:“你笨吗,自己想一想,一个面具想要老老实实待在脸上,有可能是松松垮垮的吗?”

顾览摇头:“不懂,话说清楚点。”

“啧,”叶钦伸手在顾览脸上轻戳两下,“卡得紧,有印!真是个白痴。”

顾览长长“噫”了一声,也往一边挪了挪:“黑灯瞎火地能看见什么,行了行了,别捂了,下次你求我我也不看你……你凶个屁的凶!”后知后觉的顾览气不过,上去朝叶钦手臂上狠狠凿了一拳,以示对他口不择言的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