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下朝以后,总要第一个见着宋清止,他才安心。

那些月俸,必得买些宋清止喜欢的,他才舒心。

后来啊,宋清止身体不好了,连带着楚聊,额间也冒出了几缕白丝,可他才十八啊!

夜晚从不敢深睡,裹着一盏茶半柱香,总要探一探宋清止的鼻息,虽然微弱,只要还有,那就是好的。

楚聊从来没有放弃过他。

发丝凌乱不堪,身上的披风不知道丢在了何处,胸前开花一样地,殷红一片。宋清止一步一挪,直到最后地竭力奔跑。

将那人结结实实地抱在怀中,宋清止手足无措地看着他,“楚哥别睡,看看我!”

“我唱歌给你听,你教我的那首,”宋清止眼泪止不住的掉,“经年不见…见霜雪逝,昔日风雅醉…”

“阿止,回,回家了。”楚聊抬眼望着高高举起的旗帆,上面的‘十六族’格外明显。

楚聊在他怀里奄奄一息地笑,“我,我一直在等你给我下蛊,结果,你,你不舍得…”

“阿止,我好,好开心。”

“昔日…风雅醉,醉朱颜,”宋清止将他一句句话刻在心间。

怀里人得气息戛然而止的那一瞬间,宋清止眼前突然混沌一片,整个人安静了下来,哼着轻轻地调子,“楚哥,这次,换我哄你睡觉。”

整个战场轰然安静,无一不在注视着这两位少年的生离死别。

宋清止起身,背着满身是血,浑身冰凉的楚聊,他的意识已经不清楚了。

“我们去西凰山,好不好呀。”宋清止颠了颠楚聊的身子,笑着感叹一声,“楚哥,你可真重!”

没人知道宋清止到底是不是真的疯了。

后来西凰山落雪了,听说风景煞美。

盛世太平年,有人游玩西凰山。在最高处见到一座简略的坟堆,木雕的碑上沾着血,写着‘生同眠,死同椁’。

在那木碑旁边,赫然躺着一位已经冻僵的青衣少年,那少年眉上沾雪,嘴角带笑,依旧遮挡不住的俊朗。

蓦然的,他想起一句诗,‘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首’。

浅浅一声叹息。

善意使然,他二人,最终躺在同一个棺椁之中。

“卡!”

徐琛默默擦了把眼泪,低声道:“一路好走。”

转过身,又用衣角擦了擦眼泪。

大家不约而同地默了声,红着眼垂着头,像是默哀,送着两位少年最后一程。

宋清止坐在棺椁上,愣神半晌,从一开始的静默,一点点的抽噎,到后来的放声大哭,他像一叶找不到风向的扁舟,找不到情感发泄的寄托口。

只能用哭,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嗓子哭哑了,周围一圈人也不敢上去,周老爷子又急又不敢上去。

“我来吧。”顾砚的出现,像是给这些人打了一剂强心剂。

周爷爷静默着点点头,“不要骂他,我们家小恙就是爱哭了点。”

顾砚点头,他哪里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