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雍老爷还是一副年轻公子的风流样子,待人温和有礼,那一双眼里像是藏了无数的情一般。
最开始,陈氏只不过是羡慕,但随着她在雍府住着的时间变长,见证了雍老爷对待雍夫人的温柔与宠爱后,陈氏的羡慕早就在无形中化成了嫉妒与不忿,不满于自己渴求的东西都是他人触手可及的。
于是,陈氏下定决心将雍夫人的一切占为己有,那一刻的她已经彻彻底底忘记了曾经那些年雍夫人待自己的好。
她虽然长的不如雍夫人大气,但也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清秀,再加上她天生白莲花一般温柔如水的性子,若是真的想要故意引起哪个男人的注意,也不在话下。
而雍老爷就是被这不同于自己妻子的娇怯、柔美而吸引了,一步步向陈氏靠近,甚至忘记了自己对雍夫人曾经许下的诺言。
在大召是一夫一妻的制度,因此雍老爷只能和陈氏暗中往来,雍夫人则是一直被蒙在骨子里。
但陈氏的野心不止于此,她想要的更多,不单单是雍老爷的喜爱,更有那雍夫人的名头,在野心的驱使下,她在雍夫人二胎后的汤药中下了慢性的毒,又找人掳走了雍夫人的小儿子……一切都和陈氏预想的一般,失去了孩子的雍夫人备受打击,很快便先去了,至于雍成威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儿,虽然是干君,但若是没有雍家的支持,他便什么也不是。
因此,在雍夫人葬礼的不久后,陈氏便被医师诊出了身孕,而雍老爷也一点儿不在乎自己在亡妻刚故去就再娶的名声。
陈氏成了雍家的新妇,而雍成威则是同雍老爷有了嫌隙,更是年纪大了点儿就离开雍家、去江湖闯荡,后来更是年纪轻轻就去参军,为他未来的将军生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雍成威捏着这几张纸,只觉得有千斤重,他恨自己太过信任雍老爷和陈氏,即使当年有过怀疑,也仍然被多年的情分给蒙住了双眼,从来不曾深入的调查,不然这些事情又怎么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藏这么多年呢?
将那纸拿在手中,雍成威直接去了雍老爷的院子里,有些事情,必须要解决了。
在雍老爷娶了陈氏后,他几乎已经将自己的长子雍成威视若无睹,即使雍成威多次在战场上九死一生,都换不回雍老爷的一次关心,因此两人冰点一般的父子关系就如此维持了多年,而雍成威也早已经只把雍老爷当做是“父亲”这个词的代表,仅此而已,至于旁的情感,雍成威也实在是没有。
走到院子里后,果然看到雍老爷、陈氏还有雍海、雍蔓四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就好像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一般。
见雍成威来了,陈氏立马挂上笑容,好像完完全全忘记了自己曾经在闻墨那里丢的人,“是成威回来了啊,快坐、快坐!”
雍成威只是淡淡颔首,面上的神情冷硬,丝毫不顾陈氏,“父亲,今天我来,是想解决一些事情。”
“哼,能有什么事情?”雍老爷一心向着陈氏,连带着这个一点儿也不像自己的长子也不喜欢的紧,“瞧瞧你这是什么态度?快给你娘道歉!”
陈氏面上一副惶恐不敢的模样,但嘴里却丝毫没有开口阻止的意思,而雍海、雍蔓两人则是坐在一边看热闹。
“自始至终,我都只有一个母亲,那就是父亲你的亡妻。”雍成威冷冷的一眼将陈氏钉在原地,他道:“有些肮脏的事情,父亲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雍成威在看到阿年给他的一堆资料后,不但有着怒火,更有着难以抑制的心寒——偌大一个雍府,发生的这些事情难道能瞒的过当时还是家主的雍老爷?再者,雍成威知道自己的父亲不傻,不可能察觉不出这些疑点,与其说他不知道,倒不如说他是对陈氏的一切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你在说什么!”雍老爷大怒,不似当年俊美的脸上浮现了几条青筋,整个人都显得臃肿而狰狞。
“难道不是吗?”雍成威忽然冷笑,面上的刀疤像是被魔鬼凿开的口子一般,瞬间就叫雍海、雍蔓两人缩手缩脚,“陈氏,你忘记自己做了什么吗?”
陈氏一愣,身子颤了颤,“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雍成威你给我闭嘴!”雍老爷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恨不得立马生啖其血肉。
“你们是心虚了吗?”雍成威神色冷静,将那一叠纸放在了桌子上,“没关系,忘记了的话,就好好看看、好好回忆一下,你们当年都做了什么……”
陈氏颤着双手,将那纸拿在了手中,越看神色越不对劲,连嘴唇也咬的发白,见雍海、雍蔓似乎好奇的想看,她立马将手中的纸张撕得粉碎,“这、这都是什么胡言乱语的……”
雍老爷却是忽然安静了下来,死死盯着雍成威。
“别急,我还有。”雍成威招了招手,立马藏匿在某处的暗卫就捧着一塌纸出现在雍成威的身侧。
雍成威将那些纸慢悠悠的挥洒在了空中,任由墨香飘满鼻间,“觉得不够的话,就尽情撕,我这儿多的是,保管够。”
雍海、雍蔓耐不住自己的好奇,立马拿了一张躲在一旁看着,而陈氏则是有些疯癫的扑着那些翻飞的纸,似乎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住当年的真相。
这一刻,雍老爷依然沉默着,连枕边人的癫狂也丝毫不阻止,只有有些颤抖着拾起一张纸,眼睛紧紧盯着那一行行墨色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