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的视线擦过军帽的边沿落在叶枝脸上,帽檐撑出的阴影覆盖在凤凰眼上,令他原本就锋利的凤凰眼更多了几分压迫的气势,再配上那一身挺拔的军装,整个人的气质如一把出窍的寒刀。
而只有叶枝注意到凤凰的耳垂是红的。
“我的名字。”凤凰一字一句道,语气庄重,像祈求,更像某种虔诚的仪式。
“殊难,”叶枝抬手摸上凤凰的耳朵,“愿你从此与苦难殊途,”他撑起上半身轻轻在凤凰眼睛上落下一吻,“愿你永远在天地间做一只自由的鸟,这双眼睛看山看水看我,”叶枝用手覆盖上凤凰的眼睛,“就是不要再看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事了。”
“殊难……”凤凰在叶枝带来的黑暗中重复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没有拿开叶枝的手,慢慢俯下身,两个人气息交错,“这是我的名字,我是你的凤凰。”
叶枝的呼吸渐渐潮湿,他覆盖着凤凰眼睛的那只手垂下来,被凤凰握在手里,对方的五指强硬地挤进指缝,十指相扣,将他的手压在头顶。
叶枝的脑袋一时有些晕,他眨眨眼,看自己上方凤凰的眼睛。凤凰的瞳孔很漂亮,能清晰看里面纯黑色的轮状射线,纯粹地不带一丝灰度。
现在里面都是他的影子,对方紧盯着他,仿佛一潭深泉映照倒影,要将他完全溺毙。
他们互相喜爱。
这是他的凤凰,以他的名字冠定。
“殊难……”叶枝轻轻喊,嗓音沙哑。
凤凰应声,一声声不厌其烦地回应叶枝的呼喊,予他回应。
风还在继续吹,凉风带着青草、树木、土地的香气从旷野来又到旷野去,他或许会吹过这一株古老的梧桐树木,将里面的气息带出,又消散在更广阔的风里。
阳光普照,万物茂盛生长,凤栖梧里生机勃勃,草在有韧性地抽苗,树木扩展年轮,花朵盛放,啼鸟高鸣,一切都是最美好的事情。
此时此刻,万物可爱。
——
叶枝和凤凰从凤栖梧出来已经是七天后的事情,这时候去到北境的军队也差不多快返回中央城市了。
叶枝把这七天和凤凰一起吃下的练实壳都埋在了土里,让它自然分解做肥,他拍拍沾上一些泥土的手,身后一双手伸过来,用手帕他慢慢擦干净手上的泥。
叶枝索性转过身摊开手掌,任对方给他处理,“待会回军部吗?先送我去科研楼,跑了这么段日子,回去后学者估计要让我加班补回来了。”
凤凰给叶枝擦干净手指就把手帕收起,带着对方往外面走,“北境动物虽然大部分被歼灭,但肯定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需要有人继续在那里坐镇处理……”余光中注意到叶枝有些不协调的走路姿势,直接停了下来。
他变成鸟形,将叶枝载到了背上,直接高飞上天空。
叶枝趴在凤凰的背上,拍了下凤凰脖颈,“喂,不是说走一会吗,”叶枝把头搁下来,“在树上呆了七天,我觉我都不会走路了。”
他看向正在飞行的凤凰,“切换鸟类用翅膀飞行和人类用双腿走路的形态竟然没有一丝违和吗?”
凤凰想了想,道:“我觉不会走路和呆在树上没关系,和七天有关系,所以这个问题也和鸟类没关系,但是和我有关系。”
叶枝:“……”
叶枝没想到凤凰竟然突然一下子变伶牙俐齿,以至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回过去,他呆呆地趴在凤凰背上,怨念地想,他以前那个嘴笨会害羞好欺负的凤凰呢?
叶枝想到这七天发生的事,觉那只嘴笨会害羞好欺负的凤凰可能一去不复返了,顿时被按在凤凰窝里的回忆和此时的情绪交叉在一起,恨恨地揪了一下凤凰毛。
然一根也没掉,揪罢叶枝看了两眼,还默默又顺好了毛,凤凰在前面“啾”了一声,叶枝此刻却一点也不想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鸟言鸟语。
到了科研院,叶枝跳下凤凰背,就迅速转身同手同脚地走了,没给凤凰说什么的机会。
到了自己办公室,没有看学者,叶枝松了一口气。然而看到流莺前面那一摞厚厚的报告单,叶枝刚松的那口气瞬间又提了起来。
他拿起一张报告单,仔细核对了上面的项目,是他之前填的那种没错,只是……他看着摞起来足有电脑屏幕高的报告单堆,怎么会有这么多?
“哦,这个啊,”流莺推了推眼睛,还在发着蓝光的电脑前勤勤恳恳整理数据,“这是叶老师近三年来的工作安排。”
“近三年?”叶枝疑惑地看向电脑,“为什么要把近三年的工作都安排了?以及,”叶枝指着那一摞报告单,“就算是三年的,这一摞分摊到每一个周也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