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倔牛梗着脖子:“不好。”
堂洛斯哭笑不得:“那他第一个告诉你,你再第一个告诉我好吗?”
那孩子才勉强笑起来:“就该这样。”
堂洛斯把火柴棍也揽到怀里:
“行了行了,你们这个大哥哥说过,贫穷时候的朋友不能抛弃,你不能因为我给了你一颗糖就转投我是吧。”
火柴棍边咳边点头,木凌叹了口气:“贫贱之交不可忘,你倒是记得清楚。”
他们说了许多,零零散散全是艰难困苦的记忆,但一提起没影的未来都兴高采烈,就着大人敷衍他们的故事开始规划之后的日子。
住山洞的人渴望一间漏风的茅房,这种憧憬简单到简陋,这种向往朴素到平凡,就像漫天黯淡的星子,分不清是将死的恒星亦或被恒星点亮的行星,每一颗都在倔强地散发自己微弱的光。
当夜木凌和堂洛斯都没有回飞行器,他们靠着巨蛇抱着孩子在帐篷外过夜,兴奋的孩子不肯回去,相当熟稔地裹着毛毯抱紧巨蛇睡了。
基地外的雪被清理过,全是新鲜的泥泞,带着防水袋无法隔绝寒气,成年人见他们皮实,渐渐也不管了。
堂洛斯闭着眼,木凌知道他没睡,揽过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然后听见他低落的声音:“我真是个糟糕的首领。”
“嗯…”
“胡乱地把他们召起来,却根本照顾不了他们。”
“你没有找他们来,是他们自己来的。”
“难道不是因为我在这,他们才来这的吗?”堂洛斯问。
“雌虫是,人类不是。”木凌吻他的额角:“人类这种生物,只要能活,哪都会去,他们来此求生的。”
有的是因为战火纷飞,有的是遭遇天灾,政府破产,有的是走投无路,有的原本只是流浪者,但大都是因为无法在原有的富饶中寻到新的生活才来匪邦赌命,人类热爱豪赌,不管赌注怎样巨大,起码身心都在往生的方向挣扎。
堂洛斯闻言苦笑,他闭上眼,心道:可帝国雌虫来此,皆为赴死。
“想要活下去并不丢脸,热爱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耻的。”木凌告诉他。
“…我原本曾想过…要是没有生下来就好了。”
“可你毕竟来了。”
“我毕竟来了,我不如他们。”堂洛斯笑着看他:“我还好来了,否则该怎么碰见你?”
“是啊,你还好来了。”木凌握着他暖热的手,握久了觉得有些烫手,却舍不得松开。
这夜星月无光,他俩絮叨许久雌虫才勉强睡下,但睡不安稳,木凌早无需睡眠,只得不停揉按他头上的穴位催他入眠,半夜他还是醒了,睁眼见木凌也没睡,以为自己吵醒他,有些抱歉地笑笑:“我想带火柴棍回去给医生看看…”他小声说道,因为这事一直没睡好。
“可以啊。”
他们救不了所有人,带一个人回去恐会被说成故作姿态,还可能引起其他人的不满,匪邦各种资源捉襟见肘,最习惯的就是莫可奈何,现在堂洛斯要做天降救星,还只是某个人的救星,就可能牵扯出很多枝节。
这种可能的麻烦事他收拾不了,只得木凌帮他,他感觉自己有些任性,可忐忑到坐卧不安,只能给他说。
木凌知道会有些麻烦,但麻烦未必不可以变成好处,再说这是他的匪邦,他要救助他的人民,本就是无可厚非。
“可以安心睡了?”他问他。
堂洛斯小心把怀里的三一换到木凌怀里,指着旁边哑着嗓子说:“我去把他抱来。”
火柴棍通常都在帐篷里睡,今天他觉得自己状态不错,死活不肯回去,就和小伙伴抱成一团。
堂洛斯蹑手蹑脚过来,发现他和朋友像绑粽子一样被扎成一团,那颗大大的脑袋枕在朋友手臂上,靠着热乎乎的大蛇倒也暖和,雌虫忍不住微笑,小心谨慎地掀开被子一角伸手进去,然后碰到一只凉凉的小手,他的笑容慢慢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