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燧拔脚往那边奔去,宋凌霄也跳下马车,跟着陈燧在人群之中穿梭,不一会儿,他听见前面有人发出惊呼,人群如同水波一边向四面散开,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中间留出了一片白地。
宋凌霄分开人群,低头一看,余象天像一条死鱼一样趴在地上,陈燧一脚踏在他背后,一手作擒拿术将他的胳膊往后折起,使他的行动完全被锁死,根本挣扎不得。
宋凌霄走到余象天面前,俯视着他:“余象天,你跑什么!”
余象天听见宋凌霄的声音后,立刻化害怕为愤怒,嚷嚷起来:“宋凌霄,你有本事就当街打死我,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光天化日的,大家都看一看,凌霄书坊的坊主因为一点经济纠纷就对同行行杀人灭口之事!”
宋凌霄迷惑:“余象天,你可别血口喷人,谁杀人灭口了!若不是你干下那无耻盗版的事情在先,我们犯得着追你么?你别想着夸大事实,大家伙就会相信你了。”
“那你放开我!放开我!”余象天扭动着水桶腰。
宋凌霄一脸的一言难尽之色:“你有种别跑,我们自然不抓着你。”
“我不跑!我跟你上衙门去论理!”余象天气道,“看看是杀人灭口的罪过大,还是出一些特别昂贵的书籍的简装本罪过大!”
“什么?”宋凌霄的声音扬起来,“你把话说清楚!”
陈燧松开余象天的胳膊,退后半步,余象天面色恼怒,却又带着些许惧色,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
余象天使劲地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眼神一阵贼溜溜地乱转,开始打量起宋凌霄,他欲言又止,突然改换了之前凶巴巴的态度,挤出一脸难看的笑容,用一种近乎讨好的语气说道:“宋坊主,其实这件事,余某人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冲撞了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把我那两个伙计并一个远房的堂弟、叫余裕、把他们给放了吧!”
宋凌霄诧异地看着余象天,他本来想的各种巧言辩论、偷换概念都没出现,余象天竟然认错了,还这么客气,实在是奇哉怪哉。
更加奇怪的是,余象天说的后半句话。
“你是不是搞错了,你的人丢了,关我什么事?我可是守法市民。”宋凌霄正色道,他可不能接余象天这盆脏水。
余象天顿时懵了,口中念念有词:“那会是谁干的……”
宋凌霄观察着他,见他的神色不似作伪,事实上,他可以耍花招的地方很多,不至于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飙演技。
但是,宋凌霄压根不想管余象天的什么亲戚又丢了,伙计又不见了的破事,他现在只想知道,余象天把盗版书都转移到哪儿去了!
“我问你,你刚才说什么特别昂贵的书籍的简装本,那是什么?”
面对宋凌霄愤慨的质问,余象天的面部表情又有了微妙的变化,他似乎有些迷茫,又有些释然……
“我不知道!”余象天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大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院子里什么都没有!你没有证据,就不能限制我的自由!我要离开这鬼地方,我要离开京州!什么天子脚下,这里强盗横行!我立刻就走,再也不来了!”
宋凌霄被余象天给说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好像从刚才开始,余象天的精神就不太稳定,脸上一会儿害怕,一会儿愤怒,一会又迷茫,而且他还会时不时地扭头跟周围的空气放狠话,或是惧怕地环顾四周,仿佛在与某种不存在实体的可怕势力斗争。
按照现代医学精神类疾病的表征,余象天这就是精神分裂啊!
但是,这才几天时间,余象天就从志得意满的大奸商,变成了战战兢兢的精神分裂症患者?
这怎么想也不可能啊,他那个性子,怎么看也是得妄想症的料。不过,如果是受到了刺激,或许——
余象天突然撞开围观的百姓,像狗熊一样抡着胳膊、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诶……”宋凌霄想追,又想到确实没证据,没法限制他的自由,可是,就这么眼睁睁地把他放跑了?
“无妨,让他跑,眼线已经跟上去了。”陈燧淡定地说。
宋凌霄对陈燧露出了敬佩之色。
“放长线,钓大鱼,看他跟谁接头。”陈燧回过头来,冲宋凌霄一挑眉,“走?”
“走!”宋凌霄一拍陈燧手臂,他们俩这默契,真是没的说。
……
十二月初二,达摩院全体员工大会召开。
陈燧有事在身,缺席,梁庆抱恙在家,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