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从前它只是一座房子,一座豪华却空洞的房子,现在,它叫做家。

“不早啦,”唐小糖转过头来,发顶的小呆毛跟着摇了摇,少年甜甜道,“主人要去上班吗?”

“不去上班,”司寒爵勾唇,“今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哦?”唐小糖眸光一亮,“去哪?”

司寒爵默了默,许久,才缓缓道,“小糖,今天是奶奶的忌日。”

奶奶的忌日?

唐小糖一惊,有些局促地站起来,茫然地看着司寒爵,“那…那我们要去……要去看奶奶?”

司寒爵,“嗯,”

“唔,万一……万一奶奶不喜欢我怎么办?”

“万一……万一……”

唐小糖慌了起来,小小的心脏在胸膛里砰砰跳动,跳出一片嘈杂紧张的回音。

这就……这就要去见奶奶了?

主人最重要的,唯一的亲人?

可是……可是……

唐小糖看着从容的主人,倏然生出巨大的委屈和恐慌。

“奶奶会喜欢我嘛,”唐小糖抬起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主人,你别忘了,糖是男孩子啊。”

司寒爵目光微闪,摸了摸唐小糖软绵绵的头发。

“放心。”

唐小糖圆圆的眼睛眨了眨,没来由地生出无限勇气,认真地点了点头。

半上午时,原本晴朗的天空慢慢灰暗下来。

乌云神不知鬼不觉地遮掩天光,将万家滋味变作灰蒙蒙的一片。

深秋的阴天,冷风不知从何处起,将人心上一点暖意吹散,将天与地都吹的悲凉黯淡。

林鹿鸣葬在全京市最好的公墓里,偌大的公墓浸着风与乌云,空旷而灰暗,苍绿的植被不现生机,只是无尽的悲怆愀然,空气是灰色的,整齐的墓碑一望无际,依然是一片悲壮的灰。

他们去的时候,墓园里并没有什么人,清清冷冷的,不像清明重阳时节,哪怕是公墓这种地方都热热闹闹的,在世的人庆祝亡人的节日,说不出是祭奠亡人,还是安抚活着的人。

司寒爵在公墓外的花店买花,花店的主人是个头发灰白的老婆婆,与司寒爵格外熟识的样子,将一大把娇艳欲滴的白玫瑰包好,剪去多余的枝丫和花刺,好奇地看着站在门外等人的唐小糖。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你带人来。”老婆婆笑吟吟地用一把满天星将玫瑰花包裹起来,用几张陈旧泛黄的报纸包装,玫瑰花瓣沁着水珠,坠落时无声无息地没入报纸,留下几滴眼泪似的斑痕。

司寒爵目光向店外一瞥。

少年穿着他的长风衣,包裹地严严实实,站在风里,肃穆地望着远处的墓园。

“很重要的人,来见家长。”司寒爵接过花束,笑着问,“您觉得怎么样。”

老人笑地格外慈祥,“你奶奶一定喜欢。”

“谢谢。”司寒爵轻声谢过,走到店外,牵起唐小糖的手,低头向他一笑,“还在紧张?”

唐小糖脸蛋绷紧,小手在司寒爵掌心里蜷了蜷,“奶奶会喜欢我嘛?”

“糖是男孩子,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司寒爵安慰地握紧少年的手指,一手抱着花束,“一会你给奶奶送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