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言并非不懂「喜欢」两个字,只是他长大这些年,忙于生计,根本没有闲暇机会了解这些。他一直以为,「喜欢」是只能存在于男女之间,这些年,也有女孩子跟他说过「喜欢」,说「喜欢他」。他最开始是有点吓到的,见识过几次,也知道如何笑眯眯拒绝了。

拒绝后,那些女孩们大多会哭,他心里也不好受,但他无法感同身受。

他不懂「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受。

但他亲耳听到另一个人对安歌说「喜欢」,他第一次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女生会哭。

太难过了,难过到不知该如何形容。

他从另一个人口中的「喜欢」二字里感同身受般地领悟到了喜欢的意义。

严言收回视线,脚步极钝地推门走进自己的卧室。卧室的一角,高桌放着几个容器,容器上方垂钓着几根丝线,用木架子架着。严言看到那些东西,心里更难受,难受得甚至有些钝着疼。

他不禁想,如果安歌答应叶佩渝,如果安歌刚好也喜欢叶佩渝。

他作为一个外人,是不是就不能给安歌送礼物了?

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他呆站在桌前,看着那些容器,伸手拉上那根丝线,缠绕着的紫色晶体比早晨放进去时又大了些许,甚至生出其他小的紫色晶体来。

菱形晶体,即使是在普通灯光下,也晶莹得很漂亮了。他将丝线举得很高,将它们直对吊灯,抬头看紫色晶体,这样看,越发像紫色宝石,几乎能以假充真。

他没钱了,甚至在安歌正式出道前,他也不可能凑足二十六万。

两厢作比较,快些出息起来更重要。他索性豁了出去,把钱都拿来创业,目标是一年内赚够二十六万,安歌的出道礼物,他再做其他准备。

他翻看了不少书籍,甚至去玻璃店仔细询问过,最后选择了一个最能做出逼真宝石的法子。他买了很多化学物品,例如钾,例如铬明矾等等,试验了好多次,确保自己不会失败,才于三天前准备做这最后一次,做出最好的紫色「宝石」,他再把它们镶嵌到买的那串铂金链子上去。

他知道安歌是什么样子的人,安歌常骂他穷,说他丢人,但是他知道,安歌从未真正看低过他。安妈妈也常说,安歌是个心最软的人。这一点,他也最知道。

他还记得,安歌最害怕时抱着他哭得仿佛小孩子的样子,也还记得安歌迷茫时与他一起坐在门槛上吃樱桃时说的那些话,他知道安歌是把他当做朋友的。

安歌根本不是嫌贫爱富之人,他想,他做的链子,安歌会喜欢的。只是安歌嘴上肯定要骂他的,这些天,他夜里睡觉前,想的都是安歌到时候如何生气地骂他、打他的样子,越想越乐。

现在,他看着这些廉价的「紫宝石」,只觉自己的确很可乐。

听闻叶佩渝成绩很好,家里条件也好,将来能上很好的大学,有很好的工作吧,根本无需像自己这样,想要送个礼物,都只能送廉价的替代物。

他甚至有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些送出去?

安歌不会嫌弃他,可是有叶佩渝在,他……严言在桌前坐下,手一松,丝线落下木架子,掉进容器中。

妈妈常说的,人之富贵重在精神。他从不自卑,也不自怨自艾,想要什么,都去努力。所幸,他想要的从来也不多,也不难。

可是,他现在想要的,是一个人。

严言的脸趴到桌上,耳边还全部都是叶佩渝的那句「我喜欢你」。他的拳头再度握起来,他已经明白了,那是喜欢,的确是喜欢。

可是,他还是晚了。

向来活得简单快乐的他,第一次痛苦得这样透彻。是不是一步晚,就要彻彻底底地错过,乃至失去?

他侧了侧脑袋,看到桌旁地面上的几盆花。是他新买的,安歌和他妈妈都喜欢月季花,他去花市挑了好几株带花骨朵的回来。

是他亲手挑的,全部都是紫色的月季花,老板告诉他花的品种名,都很好听,他却记得不是很清楚。老板还说,开出花来,深紫、浅紫都有。

老板还说,冬天月季不好开花,除非养在大棚里精心照料。

他家不可能有大棚,他也不是经验丰富的花农。他便一直放在房里,刚买回来三两天,花骨朵依然还未开。这些天,他也一直等着这些花盛开,他还想着等花开了,安歌也快开那个出道发布会,他刚好将礼物送出去。

花虽未开,花骨朵却玲珑精致,好像都在等一个开放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