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的幻象。“凌让谨拂衣坐下,和师弟面对面轻声道, ”师弟,你能治好他么?“
白蘋仔细检查一番,无奈摇摇头:“我不过是所学繁杂,知之甚广罢了。你要说博闻广记,过目不忘我倒还行,真让我上手,我是不行的。”
“我记得你对医典也颇有研究?”
“不过是能把上面的方子记下来,若是小毛病,我还可以帮忙一二。但是医之一字,何等庞杂。其中变幻无穷,更要因病人本身而作出相应变化。此伤恐怕只有仙盟尹楼主或是孤山雪阁阁主才敢出手。然而就算他们出手,也未必就得回姓名。”白蘋轻轻摸了摸裁冰的腹部,“魔气和刀伤倒无妨,重点是他似乎魂魄受创。”
凌让谨叹道:“正是如此。他自言为了毁掉一样魔修法宝,条件是以命换命。这般奇怪的法宝我未曾听闻,师弟可知道些什么?”
白蘋深思片刻,忽然起身到身后书架上翻来找去,半响后找来一本古书,他重新坐下,翻开给凌让谨看:“我听着耳熟,果然曾经看到过,师兄你看,南疆魔修一门派传说有一法宝,名字唤做冥泉草,这草常年生长于尸山血海之中,以鲜血灌溉,吸戾气而生。虽不能化形,却有灵智和功法,毁掉那草容易,但是它魂魄不死,就能重生。传言那是上古魔神留下的东西,当年残荒宗宗主抛却一切,所修炼的奇怪心法也是那魔神留存于世的东西。“
凌让谨若有所思:“说不定就是那东西。而且那冥泉草和残荒宗宗主出于同源,他若是知晓这东西的存在,再向魔修门派手里夺来,也未尝不可。你还知道什么?”
白蘋手指点着书页,一点点往下挪:“要毁掉冥泉草就必须让自己魂魄离体,用自身魂魄去毁掉冥泉草的魂魄。而冥泉草擅长诅咒,会诅咒杀死自己的人一同坠入无间地狱。”
凌让谨的脸色霎时阴沉下来。
“所以他说的应该就是冥泉草,而如果他真的毁掉了冥泉草,那他恐怕活不过几日了。”白蘋悲天悯人地摇了摇头,“我见他身上有凝魂聚魄的法宝,若不是那法宝,他恐怕都撑不到师兄救他。”
凌让谨轻声道:“别无他法?”
白蘋垂眸,悲悯地回答:“别无他法,而且他魂魄受损,死后便是魂飞魄散,再无轮回。”
凌让谨无言,他师兄弟二人对坐良久。天色薄暮,金色斜阳将他们的衣角染成了红色。
“我有一个办法。”凌让谨忽然道,“他此肉身是救不回来了,但是魂魄若是能救回来,还能有办法。大不了让他做一个鬼修。总比魂飞魄散要好。”
“那就不能找医生,要找擅长魂魄方面的修士。只是此类功法境界修为上涨缓慢,飞升困难,少有人练。”白蘋抬眸,眼神一亮,“师兄不妨从眠月谷拿走些法宝给他稳固魂魄虚名。我记得过些日子就是三界集市,其中奇人异事颇多,或许有擅长此类病症的修士。”
凌让谨最后又抱着大大小小的凝魂法宝和裁冰回到了仙盟,安顿好昏迷不醒的裁冰后,他又马不停蹄去了无名楼,把和萧揽荒相关的卷轴翻了出来。
萧揽荒这个身份着实算不上大人物,谁能知道他是残荒宗宗主?连他的假死都是寥寥数语,和那一日其他死于非命的人们并在一页纸上:萧揽荒,北地人士,死于妖修手下。
拢共不超过二十字,全然看不出背后的腥风血雨。
也就这几个字,其实决定了裁冰和萧拟的余生。
太过操蛋,可能找谁说理去?
凌让谨第一次犹豫要不要违背裁冰的嘱托,将真相告诉萧拟。
他站在薄暮最后一抹斜晖中,眼看着金乌彻底沉睡,而冷月还未升起,天色是暗淡的蓝色,到最后天色彻底黑下来,他终于下定决心。
要是能救回来,那就让裁冰自己选择,若是裁冰真的无药可救。就遂了他心意吧。
他心思落定,才反应过来,这段日子里形影不离让他头疼的魔尊不知道去哪了。凌让谨站在寒风中,忽然就很想见步繁霜。
然而宿音山上下居然没有步繁霜的踪影。最后是山门弟子说看见秋公子匆匆忙忙下了山。
凌让谨正琢磨要不要出去找找时,一抬眼就看见步繁霜顶着秋长天的脸若有所思地慢慢走上山。他一抬头,正好和站在山门前向下看的凌让谨对上目光。
月色如水,凌让谨提着一盏灯站在山门前,虽说身后是气象万千,巍峨耸立的仙盟,但是不知为何,步繁霜忽然眼觉得前场景更像是流水江南,杏花树下,竹舍一间,心上人提灯待归人。
于是他们相视一笑,凌让谨提灯向下,他漫步向上,漫天萤火的竹林山道上,他们月下重逢。
当天晚上,他们终于没有再折腾。凌让谨安静处理公务,步繁霜坐在窗下品茶。到有了点岁月静好的意思。
凌让谨处理完事务,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做什么去了?”
步繁霜懒洋洋道:“萧拟家野鸡跑了,过来找我嚎,说是三界集市他不来了,要出去找人。”
凌让谨心头一跳,面不改色道:“他和野鸡到底有什么渊源?”
步繁霜似乎想到什么,哼笑一声:“萧拟什么都不错,就是情情爱爱上纠缠不清。他喜欢那野鸡,但是那野鸡杀了他哥。他哥又是一手把他养大的,他又想给他哥报仇,又舍不得心上人。就把野鸡留在身边天天盯着。要我说要么就一刀杀了野鸡,长痛不如短痛,要么就忘了他哥,干嘛干嘛,一个魔修,欺师灭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