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残荒宗灭了宗门,成百上千的魂魄比萧拟一个要更合那邪物的心意,所以他没再对萧拟出手,不是亲情尚在,而是因为魂魄足够了。
世人其实一直以为残荒宗宗主从出现就是失忆、毁容、失声的状态,其实不然。之前都是萧揽荒为了掩盖身份,也为了和真正失忆后衔接上而假装的,他之前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完成最后一步。
献祭魂魄最重要也是最后一步就是抛却肉身。
虽死不死,才是长生与老。
裁冰那一刀是真的捅下去 虽然是萧揽荒胁迫的。萧揽荒也确确实实被重伤,以至于濒死 但是是他所期盼的。
他借着那一刀,把萧拟和裁冰玩弄于鼓掌之中,同时抛却肉身,终于成了个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
那之后他才是真的忘却了姓名、身世。没了属于自己的脸,也没了属于自己声音。而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反而使萧拟与他相见不识。
萧拟这次是真的差点疯了。
这次他没有借口逃避,是他挚爱之人杀了他的亲人。萧拟涂满了致命毒药的长剑已经架在了裁冰颈上,他双目血红,裁冰垂首不语。
最后萧拟也没下手,也没赶裁冰走。裁冰留在孤山像是一抹鬼魂,游荡在他身侧,萧拟却当做他不存在。
“他到最后也没舍得杀我。”裁冰一边咳一边轻笑,“但我却让他情孝两难。”
凌让谨没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就像他平日安抚小辈们一样,柔声道:“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和萧拟都全然无辜,是萧揽荒禽兽不如。你要是累了就歇一会。”
裁冰捂住嘴,手拿开后掌心赫然一抹鲜血:“还是说完吧,我怕以后没机会。二百年前,萧揽荒被仙尊打败,按理说应该无暇顾及我们。然而他手下的疯狗秋魄还在。萧揽荒失忆前就将萧拟之事告诉他,我怕从中作梗,也不敢多说。更何况,萧揽荒某些意义上确实是我所杀,众目睽睽,我又没他作恶证据,说了也无人会信。直到前阵子漠北之行,我得知萧揽荒又有动作,才死皮赖脸跟着下山。仙尊也看得出,萧拟其实……并不怎么理我。”
凌让谨回忆了下,低声道:“他对我倒是说过,你是他家的。”
裁冰一怔,眼睛里忽然有了泪光,他低下头,轻声道:“他要是再心狠点,我和他就都不至于如此。”
他停了停,嗓子有些哑:“如今秋魄被关在孤山,知他再无威胁,我才稍微安心。谁知萧揽荒又纵使妖兽夺取法宝。我毁了的那一颗,是魔修的法宝,极为奇怪,水火难摧,刀枪不入,甚至已经有了魂魄。要想摧毁,只能以命换命,还好我身上有当年萧拟送我的凝魂法宝,才撑到这里,所以仙尊不必为我寻医问药。我被萧揽荒所伤还是其次,他毕竟重伤未愈,我甚至能逃脱。但是真正致命的是我为了摧毁那法宝时受的伤,我现在不过是苟延残喘,活不过这几日。“
他看着默然不语的凌让谨,慢慢笑起来:“只求仙尊别告诉萧拟我去了哪,做什么。他若问起,你便说不知道,或是没见过我。不要让他知道我死了,也不要让他知道萧揽荒做过的事情。就让他……开开心心呆在孤山上,以后再也没人能伤害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