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眼睛生得好看,哪怕黑沉如深渊,也让人提不起提防之心。似因受了冻,他面颊苍白无比,比廊外落雪都白上一层,偏偏唇瓣是殷红的、柔软的,简直好像刚饮过血,一点朱色便活色生香。
唐槐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关注一个男人的样貌,他只意乱了一瞬,便更加凌厉的开口斥责:“你这样,好像我故意欺负你,让你在外面受冻……”他只说了一半便卡壳了,因为的确是他将霁摘星赶出去,也是他故意与师尊长谈了许久。
霁摘星的态度并不如何热络,像是连探知唐槐梦为何会这么想的兴趣都没有。他将手从唐槐梦钳制里抽离,神色如常:“唐前辈误会了。”
“快到戌时,我去向云前辈问安。”
唐槐梦脸色微沉,恨恨道:“你若是把讨好师尊的功夫用在修炼上,如今也不会这样不成器。”尤觉不够,他伸手要去强夺霁摘星袖中、那装着妖兽金丹的奁盒,却不小心擦过少年手腕,触到那冰凉、却柔软细腻的肤。
他一下子后退几步,昏暗的灯盏下,冰凉的风雪中,脸却刹那间升腾起温度。
唐槐梦立即转身,不再看霁摘星,却仍放着狠话:“我劝你最好把那金丹扔了,借这些丹药灵物修炼,便是逞一时之快。只怕等雷劫之时,你修为匮乏,捱不过两下便成灰了!”
他心慌得有些不敢再留,拂衣而去,背影倒是潇洒利落。只是听到少年平淡的回应“我不会扔”时,还是微有些踉跄,压抑不住地恼火。
霁摘星见着那人背影没在长廊,从袖中抖出奁盒,指腹摩挲过匣扣边精致纹路时,脸上倒是有分笑意。
在他看来,唐槐梦哪怕厌恶他,却仍有分赤子之心,比起他的师尊来,简直幼稚天真的像个孩子。
霁摘星并不是刚足舞象之年便被从贫瘠的宗门中带出,骤然被大能垂怜,便慌乱不已诚惶诚恐的少年。
他是已经轮回过无数次、经历过无数荒诞死法的怪物。
直到上个世界,他发现自己可以开始违抗脑海中被灌输的“剧情”,选择大相径庭的路线,从而获得一个相当安定的结局。
这种经历让霁摘星非常愉悦。
他突然不想死了。
或者说,他想选择由自己掌控、相当舒心的死法。
这个世界也如此,“剧情”清楚地告诉他,他是被云疏从一个灵气匮乏枯竭的小世界救出的剑修,原本云疏想将他收入暝灵剑宗做弟子,却意外发现他身负化物道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