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烟气缭绕,江瑗斟了两杯酒。
“似老人讲古。”季玦又道。
江瑗仰头喝酒,又再斟一杯,轻轻地笑着。
“这没什么不好的,”江瑗说,“我依旧最爱竹间飞雪声,看见白梅便心生喜悦。蜂蜜红豆卷和桂花糖浆,两辈子也不会腻。”
“六博依然玩得很好,技艺并没有落下,上次和三皇子一起玩,他差点掀了棋盘。”
“我仍能在点茶时点出一首诗来,喜好唱点小令,当年作的诗也还留着……一切如故,季玦。”
“你的进取之心,也一如往昔吗?”季玦忍不住道。
“我……”
“你是想说,一切与你无关?与元后嫡子无关?”
“你快十六了,江瑗。明堂里的那位,终归会埋进土里。那个时候,你也要带着偌大一个五皇子府,带着你的蜂蜜红豆卷和桂花糖浆、六博棋盘和点茶茶具,一起埋进土里?”
“把我们一起作的诗弃掷故纸堆里,任着它们糟朽?”
季玦说完这一大段话,咳嗽了几声,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鲜有如此激动的时候,此时脸颊泛红,竟活色生香了起来。
江瑗沉默良久,而后眉语目笑:“我知你忧虑于我,我便高兴。”
他想了想,又道:“你且宽心,我心中有数,断不会把命赔进来。”
季玦此时心绪平静,才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又赧然起来。
“今日宫里端阳家宴,你怎么提早回府了?”他转移话题道。
“家宴着实无聊,我走的时候,他们正好谈到了我二哥的婚事。”
季玦这才想起,二皇子好像尚未结婚。
“二殿下不小了吧?”
“对呀,只是他先前的未婚妻溺水而亡,这一下便耽搁到了如今。”
“原来如此。”季玦低声道。
“我看他也不像有多开怀,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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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琏确实不怎么开怀。
朝暮湖彩舟云淡,星河鹭起,兼之几点灯火,可谓画图难足。
柳青荧出了船舱,仰头看星星。
景美人更美,江琏却实在没什么心思欣赏。
以往只是柳青荧一人冷着脸,如今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冷脸,气氛颇有些凝滞。
船慢慢向湖心移动,于琉璃水面惊起片片涟漪。
柳青荧只看星星,不看江琏。
江琏冷脸,原也不干他的事。
他躺在船头,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天上的星宿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