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先是虚伪地互相问候,说了几句闲话。江瓒把玩着一枚象牙核桃,抱怨着工部差事太多,烦得人头疼。
他抱怨够了,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笑道:“为兄倒是忘了,你闲云野鹤,逍遥自在,自是不懂为兄的痛苦,可真是令人艳羡啊。”
——这就是江瑗平日里懒得待见三皇子的原因了。
江瑗不管三皇子的假抱怨,直接说到正题上:“听闻三哥前几日得了个好东西,可否让我开开眼?”
江瓒怎么也未想到江瑗是为此而来,笑道:“十来年了,也没见你好金石古玩一道啊。”
“四千年前的玉器,当然要长长见识。”
江瓒边把江瑗引至书房,边说着闲话:“确实是凤毛麟角不可多得,待到万寿节时,刚好当个添头献给父皇。”
江瑗把玉拿在了手里,沿着边缘处摸了摸。
“是良玉啊,箍壁极薄,一是玉石质地极硬,二是工匠举世无双。”
江瓒也颇为自得。
江瑗似是迟疑一瞬,才继续开口:“只是这断代……”
“你看这包浆。”
“三哥,这断代恐怕有问题。”江瑗正了正神色。
“怎么说?”江瓒的脸上多了一分好奇。
“你可知前朝时,就有工匠改良了锯子?”
江瓒若有所思。
“若是前朝以前的玉箍,用来切割的线锯会留下痕迹,切口处应有参差不齐的手感,哪怕是后期抛光打磨,依然可以摸出来。”
“至于这个——你摸摸,太过光滑了。”
“也就是说——不足五百年?”
江瑗点点头:“若是把这个献给了父皇……”
江瓒端方有礼地谢过了江瑗,留江瑗吃了顿茶。
吃茶时二人闲聊,江瓒问道:“五弟怎么对这真伪之辨如此清楚。”
江瑗放下茶盏,风轻云淡道:“无他,唯手熟尔。”
你要是摸过十几二十件的,你也闭着眼睛就能摸出来。
——这就是三皇子平日里并不是很想见江瑗的原因了。
江瑗坐了一会儿,觉得他和江瓒实在没什么话说,很快便告辞了。江瓒也觉得江瑗很烦,假假挽留了一下,乐得把江瑗送出府门。
回去时江瑗倒是很兴奋,毕竟东西是假的,他准备的另一套说辞也无须说了。
三皇子看起来一副谦谦君子样儿,实则多疑又睚眦必报,无论那个送礼的王怡是否知道真假,以江瓒的为人,总会让他吃个暗亏。
江瑗身心舒畅,回府让金银做了一道葱泼兔,想着偶尔幼稚一回也不妨事。
他“离开”前看的那本书还放在桌案上,书页是他之前看的地方,仿佛什么也没有改变。
他把书拿起翻了翻。
一张纸在那本书的夹层里,静静地躺着。
“一别沧海,不见足下面已一十五年矣。”他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