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将丝巾藏在怀里,有如神助,连续好几天熬夜还熬得红光满面毫无疲色。安锦看在眼里,虽然什么都没说,想必心里也挺羡慕。然而我从小不擅女红,若勉强绣出来想必会让人看了笑掉大牙,于是犹豫了好一会儿。娘亲本打算再帮我绣一次,我却觉得安锦他一定希望能戴着我亲手绣的丝巾参赛。
娘亲的眼珠子一转,直接把我拽去了明熙绣庄。
明熙绣庄,也就是礼部尚书苏荃之子苏熙的夫人开的那间绣庄,在整个燕丰城很有些名气。苏夫人与娘亲熟识,不仅亲切地招待了我们,还放下手中的绣活,亲自来指点我学习刺绣。她举止娴雅,秀丽的面容上总带三分温婉的笑意,左手常放在微隆的小腹上,小心翼翼。
娘亲私下里时常把苏夫人作为嫁得好的典型大加赞赏,关于苏夫人和苏熙琴瑟和鸣夫妻恩爱的事迹,我和小妹的耳朵几乎都要听出茧来。苏夫人十六岁时嫁给苏熙为妻,至今不过五年已育有一子一女,而现在又怀上了一胎,已经四个多月。
娘十分眼热,看向苏夫人的眼神那是又羡又叹,再转向我的肚子,又变作无奈。我与苏夫人年纪相仿,嫁给安锦两年多,至今依然肚子平平没有丝毫动静,这也成了娘的心病,生怕我因此被安锦嫌弃。我虽然知道她的担忧,却不好对她说出其中的缘故,只得由得她胡思乱想。
苏夫人在娘亲不依不饶的要求下,略带羞赧地分享了一些生子的诀窍。娘亲如获至宝,吩咐我拿纸笔记下来,回家后一样一样照着做,之后又请苏夫人送了一条贴身的手帕给我,说是匀些生子的运道。
我十分无奈。苏夫人果然好修养,耐性过人,被娘亲缠到这种程度还能保持笑语相对。然而四周的绣娘和女客们却时不时往我们这边望上一眼,再窃窃私语一番,暧昧的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令我如坐针毡。我暗示明示得眼睛都快要抽筋,娘亲才恍然反应过来我们是来这儿学刺绣的。
她歉意地握了苏夫人的手道:“夫人千万别见怪,我也是为这个不争气的女儿着急,这才失了礼。”
我挺郁闷。自家闺房里的事拿到别人面前讲,不能不觉得别扭。
所幸苏夫人很善解人意,见我脸色不好连忙笑道:“安夫人跟安大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妙人,想必很快便会有佳儿好女,老夫人不用着急。”
寒暄过后终于进入正题。苏夫人耐心地教我刺绣,一针一线都加以指导。绣过几张之后,我渐渐也绣出了些心得,看上去有模有样。
刺绣的花样依然是那朵半开半掩的遥花,想来想去,没有比这更能代表我心意的花式。苏夫人也称赞这种花样别致好看,还好心地建议我将这朵花绣在丝巾的角落上,这样即使绑在手臂上也能看得清楚。
最后的成品丝巾虽然仔细看还有些瑕疵,但已经很有些形神兼备的腔调了。我对苏夫人感激之余,又想到安锦提及苏熙可能藏了南瑞五公主的事,忍不住跟她多聊了几句。
苏夫人说起自家相公苏熙,眼睛里甜得要溢出蜜来,仿若沉浸在幸福之中。若我心中没有那些猜想,想必会羡慕不已。只是这么看来,即使真是苏熙藏了五公主,苏夫人也应当并不知情,否则不会没有丝毫的异样。
我不禁有些黯然。想必在苏夫人看来,没有比她家相公更好的男人,也没有比他们更幸福的一对夫妻了。若真有一日真相大白,她又该如何自处?
苏夫人很细心,想必是发觉我神情黯淡,以为我和安锦正如传说中是一对怨偶,连忙宽慰我道:“夫人对安大人如此体贴,安大人总有一日会回心转意,发现夫人的好处。”
我勉强笑笑,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心中却在祈祷此事其实与苏熙无关,也好让苏夫人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正在谈话之间,绣坊里又来了几位客人。其中有一名气质独特的女客看上去很有些眼熟,我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名女客随即也发现了我,欣然地招手道:“安夫人,又见面了。”
我仔细地瞧了瞧,惊讶之下连忙走到她身边欲行礼:“二公——”
这位女客不偏不巧,正是曾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南瑞二公主。
她很快阻止了我。“夫人不必多礼,称我云翘就好。”
南瑞皇室姓姜,二公主封号昭月,这云翘大约是她的闺名。我看她并不想展露自己的身份,便顺势问道:“云翘姑娘来这儿,是想买些绣品么?那位苏夫人是这儿的老板娘,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请她过来。”
“是这样,沈将军也参加了比赛,但家中并无女眷替他绣红丝巾,我听说这儿的绣品很有名,所以特地来请这儿的绣娘帮忙绣上一条。”她微笑着解释。
原来那位骠骑将军姓沈。我还当他姓淡,名定。
这位公主倒是体恤下臣,个性也爽直可爱。我不禁想到了某位远嫁他乡的前情敌。同样是公主,这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苏夫人安排了一位绣娘,请她帮忙绣出姜云翘需要的式样。姜云翘等得无聊之际,凑过来看我绣的花样。
“这是……遥花?”她微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