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压力笼罩着他,纪言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一个人回了庄子的小厅,忽然自我怀疑起来。
我是个什么很有钱的人吗?我已经成为大楚首富了吗?我所有的钱都是闻奕赏的,自己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要冒出来装大款?
我那么喜欢钱,做梦都想要钱,为什么要为了旁人付出一切呢?这世间痛苦的人那么多,难得都要我来负责吗?我又不是救世主。
吃的、喝的、用的……什么都等着我来安排,我能安排他们一天、两天、三天……五天、十天……之后呢?那么长长久久的岁月,我能养他们一辈子,再养他们世世代代吗?
大棚蔬菜没有任何经验,万一失败了,那将是多大的损失。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改变世界,也并不是什么大善人,为什么要背负这一千多个人的生命呢?
……
纪言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经有些偏激了,但只要一想起他们炙热的眼神,感觉有些踹不过气来。
明明没有风,但纪言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他有些想爷爷了。
想爷爷并不宽厚的背,想爷爷身上草烟的味道,想爷爷说话时的语调,想爷爷喊他“言言”时的样子……
他太累了。
纪言甚至想蹲下来抱抱自己,忽然一边伸过来红艳艳的糖葫芦,纪言晃了晃神TM,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他伸出手来碰了碰,才确信是真的。
纪言拿着糖葫芦,回头看见了站在自己身旁的闻奕。
闻奕穿着一身黑色的窄袖长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没有戴什么多余的配饰,只在腰间系了一块青玉,看着他的时候目光很温柔。
纪言忽然感觉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就像是被喂了一颗超能力元气丸,忽然生出了无限的勇气,觉得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他。
他不知道闻奕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神奇的魔力,但他清楚地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言言。”
纪言看着他,忽然说,“我用了你给我的腰牌。”
“我知道,言言做得很好。”
“我把所有的流民都带过来了,还有你的兵。”
“谢谢言言。”
“好多人啊,我好累啊。”
“言言辛苦了。”
他从来没有让人去找过闻奕,一句话都没有让人带过,他一个人安排的时候也没有很想要闻奕出现,即使到现在,他也不愿意去找闻奕要一分钱。
但现在闻奕来了,纪言就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小了很多,又可以撑下去了。
屋子里空空荡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纪言看着闻奕,忽然鼻子一酸,就带上了几分哭腔,“你怎么才来?”
闻奕心疼地抚摸他发红的眼尾,将他抱进怀里,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都是我不好,让言言受苦了。”
纪言将脸贴在闻奕脖子上,任由闻奕身上的味道包裹着他,过了一会儿,忽然放声哭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自己一个人坚持着走了好久的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更像是在无理取闹,但他就是觉得委屈,委屈得理直气壮,“你怎么来得这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