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路上没有什么人,他看了一会就觉得无趣,于是打开顾钺发给他的案件资料。
前头是很正常的部分,无非是把死者的所有信息扒得干干净净。所有和他认识的人都被梳理出来,只言片语便能概括一段关系。
那些描述客观又简洁,透着冷冰冰的质感。
但顾九嵘认识一个和介绍上不同的他,知道他的性格和爱好,知道他很喜欢薰衣草的香味。
眼下这些东西都归为尘土,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关心。
于是他不由想到,不知道西莉亚和那些冰冷的史料上的描述,会不会不同。
资料接着往下看,上头显示,凶手在现场留下了一段刻字,一笔一划都分外用力,好似发泄。那些字迹经过处理,大概还是用左手写的,机器无法分析出究竟是谁留下的。
这段文字被写在现场,一本沾满血的本子里——
“我们自己制造了自己的荆棘,而且从来不计算其代价,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忍受痛苦的煎熬,并且告诉自己这非常值得。”
这熟悉感让顾九嵘愣了下。
他搜索这段文字,果然,这段文字出自《荆棘鸟》。
就是顾鸣念出的那段话的后续。
一时顾九嵘的脑子有点乱,顾鸣怎么会和这种事情有关系,还是这只是单纯的巧合?
他后仰靠着座位,思绪混乱,窗外流光浸在他漂亮的乌黑眼眸里,在某个瞬间,反出了暗红色的光。
对案情的思考并没有成果,他倒又想到了那本莫名其妙的家谱。
直觉在叫嚣,他肯定忽略了什么东西,要不然顾鸣实在太莫名其妙了。
窗外景色掠过,他一一回想自己关于顾钺所知道的一切,可是毫无成效。
在公交即将到达时,顾九嵘偏头,在玻璃的反光中看到自己的模样。
在这一瞬间,什么东西电光火石般闪过。
顾鸣说过,他名字里的“九”代表他是顾钺那辈人的第九位,顾钺是真的把他当作家族的一份子了。
但是家谱上的辈分显示,顾钺那辈有十几个人。
而附近辈分的人,顾九嵘虽然没细数,但基本没有低过两位数的,他清晰记得,自己找了一会才看到顾钺的名字。
那这个“九”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顾九嵘心跳得很快,某种可能性几乎如直觉闪过他的脑海。公交开门的瞬间他就跑下去,迅速搭上另外一辆。
远远地,能在半空自高而下看到沉默的墓园了。站台离那偏僻的地方还有些距离,顾九嵘一路奔过去,气喘吁吁地来到它的门前。
他之前和顾钺来过几次,门口的老大爷认识他,直接就让他进去了。
一路上灯光暗淡昏黄,温柔地照着那些长眠者。顾九嵘快步走在墓碑间,直到那顾钺每次来都会去的墓前,直到那他从来没亲眼看过的墓前。
顾钺每年都会来,每年都不带花,每年都独自立在墓碑之前。但所有所有的疑问,都在这一刻迎刃而解。
每年来是为了祭奠往昔岁月,不带花是因为墓下无人,独自是因为无人能理解这种孤独。
顾九嵘清晰看到那字迹。
“顾钺3029--3055”
一直在他身边的,是一个死了五百余年的幽灵。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