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唯有再找回最后的两瓣心,他方能赢得真正的自由。要是真指望什么上界仙人大发慈悲,那着实蠢到了极点。

黑袍晃动向前,卷起了一阵风。楼阁的最高处,有人睁开了眼睛,蓝色眼瞳冷然沉郁,像是结冰的湖水。

白羽推开了门,并不气派的木门吱呀一声敞开了,倾斜出昏黄的一线光。他闭上眼睛,神识散开得极高极远。

自那以后,摘星楼又加固了阵法,足足多了二百五十六重,全是毫不客气的杀阵,一不留神着了道,神魂无存肉身殒灭。

这倒也对,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哪个外人会来硬闯这座摘星楼?白羽笑了,是笑摘星楼防范太深。

他拾阶而上,周遭的一切都是昏暗朦胧的,唯有沿途一盏盏油灯,吝啬地映亮了狭窄的阶梯。

楼梯太陡峭,每一阶都恨不能倾斜旋转得让人头昏,且越往上走越狭窄。

若有谁不小心跌了下去,保管一路咕噜噜直接跌到楼下,肉身肯定也是半死。

白羽长眉微皱。他倒不是累了,而是有些不耐烦。

不欢迎外人也就算了,摘星楼何必想出这种法子为难自己?除了让他爬楼梯时更费点劲,还有其他用处么?

黑袍魔修一弹指,诸多幻阵杀阵悄无声息地殒灭了。唯有一道道楼梯越发烦人,他踏上去的时候,台阶还会晃动不止,好像非得把他甩下去才甘心。

麻烦,白羽啧了一声。不过想到楼顶上指不定有什么阴险玩意正在等着他,白羽又提起十二分小心继续向前。

眼看着楼顶的天光越来越近,已经有明澈日光从缝隙中映了下来,白羽放缓了脚步。

放出神识一无所获,仿佛楼顶当真是空荡荡的。白羽不慌乱,他继续等待,等待杀机骤现敌人暴起,那必然是致命的杀机,他也不能放松警惕。

过了一刻钟,万物皆寂,唯有楼顶的日光从头顶洒落,映得尘埃旋转下落,纤毫毕现。

白羽试探地迈出一步,剑光忽地就来了,是冷然迅捷的,似乎和他头顶坠落的那缕阳光融为一体。堂堂正正地从头顶劈落,明如日光暴怒若雷霆。

如此剑光,角度却格外刁钻,又狠又快,不容抵抗地劈落。

台阶经不得如此摧残,轰地一声四散崩裂,石屑四溅。

第一剑之后,是乘胜追击的第二剑,携雷霆之威居暴风之巅,似乎要把擅自闯入的不速之客劈成两半。

第三剑第四剑第五剑,道道锋锐暴虐毫不留情。要命的剑,也是不留生路的剑。

白羽拔剑在手,他刚挥出第一道剑光,剑光尚未完全绽放,他的心猛然收缩了一下,那是搅碎般的疼。仿佛上万年前,天君戳他心脏的那几剑又活了过来,加倍的疼痛加倍的煎熬。

一下接一下的凌迟,本来已经习惯的疼痛尽数复苏了,肉身在悲鸣神识也在哀嚎。

白羽甚至握不住手中剑,当啷一声长剑坠地,额上全是涔涔冷汗。

面对快逼到眼前的剑光,白羽索性什么都不躲。他甚至再也站不住了,整个人晃了晃,就向后仰去,眼看就要顺着台阶滚落。

致命的剑光逐一消亡了,有人不由分说伸手搂住了他,再一用力就把他抵在了墙边。

冷意森然的剑锋就抵在他的脖颈旁,紧贴着喉管,那人说:“许久不见,为何白羽魔尊如此狼狈?”

第49章

剑锋又往里逼了一寸,罪魁祸首定睛望他,蓝而紫的眼眸光芒莹烁,似电闪雷鸣时诡谲的天空。

白羽低着头,只用余光打量眼前的人。

他有多久没见过齐佑天了?

往短里说,不过是做个梦的功夫。往长里讲,是一百七十二年,足够让凡人四世同堂,也足够一个短命的王朝从兴起到衰败。

昔日的少年剑修,已经变了个模样。齐佑天长高了,身形修长压过他半头,手一伸就毫不费力地把他抵在墙边。

他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变得英挺俊美。齐佑天稍低头看他,密而长的眼睫上落了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