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红愈发难为情:“小姐, 我是为了你才留意这些。”
杜允慈无语:“怎的说得好似我叮嘱你帮我留意这些。”
映红倒与她撒起娇来:“小姐……我也是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
杜允慈心底泛出一丝酸涩:“又不是非得嫁人才算落得好归宿……我自己过清净日子岂不更逍遥……”
映红跟在杜允慈身边多年,虽知晓杜允慈的新派想法,但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使得她始终无法真正理解杜允慈的观念。她也不多劝以免招惹杜允慈的厌烦,最后再表达她的真实观感:“小姐, 我只希望你往后的日子再也不要有波折, 谁能让小姐你和从前一样平平安安顺顺遂遂, 我就支持谁追求小姐。”
杜允慈忍住要落泪的冲动:“映红,拖累你和大壮要跟着我一起东奔西跑背井离乡了。”
“小姐你又说这种话?我和大壮是自愿的。小姐你在哪儿, 我和大壮就在哪儿。”映红拧来毛巾给她擦脸。
杜允慈笑了一下:“我现在都付不起你和大壮的工钱, 连你们的东家也算不上。”
“小姐, 我和大壮又不是图你的工钱。要说工钱, 从前你待我们俩的好, 够再让我们跟着你好些年。”映红佯装生气。
杜允慈也不和她再伤春悲秋了, 问及李代桃僵之后, 她和大壮留在荣公馆里是否吃了苦头。
映红告知, 荣真发现后并未为难他们,扣留了他们两天, 突然就放了他们,他们便见到了苏锦宗和因为中毒而昏迷不醒的她。
映红反倒问她:“小姐,你不是已经跟着蒋先生逃走了,如何又和荣少爷在一起?蒋先生现在人呢?”
这是杜允慈也想知道的事情。她想知道她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但刚刚她不方便询问苏锦宗。
既然映红不清楚状况, 杜允慈只得作罢。她相信, 既然蒋江樵已经和葆生还有阿根汇合,人身安全肯定能得到保障。祸害遗千年,他若那般容易死,她何至如今这般?
杜允慈敛起心绪,强迫自己不去想蒋江樵, 翻了会儿书,便又倦得很,准备睡去。
见映红正在关窗户,杜允慈吩咐映红留半扇,因为床的位置恰恰能望到外面的夜空:“我想欣赏欣赏南京的月色。”
是的,和苏锦宗的交谈过程中,她才知晓,她当下身处南京。
这半年来她还真是“颠沛流离”,先是一觉醒来被困于蒋江樵为她打造的牢笼里,后是一觉醒来到了上海。但说到底上海之于她而言是熟悉的,如今的南京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背井离乡。
挨到第七天,喝完最后一剂解药,杜允慈第二次见到苏锦宗。
而且是身着戎装的苏锦宗。
骑在马背上的他眉目锐利、意气风发,杜允慈的脑海中满满当当浮现“鲜衣怒马”四个字。
这与从前杜允慈对他的印象是有些不一样的,尤其杜允慈从上海回霖州之后第一次见他,是她随父亲到苏家听戏,苏锦宗留给他的初始记忆,便只是衣食无忧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即便后来因为苏翊绮,她了解到苏锦宗并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还是有他的志向与抱负的。
杜允慈也记得从前苏司令初始是要把他送去军官学校培养,但苏锦宗非说家里已经包括苏锦荣在内的两位哥哥成为苏司令的左右手,无需再多他一个,所以苏司令改变主意送他远渡重洋留学,指望他装点洋墨水。
结果现在,他还是走上和苏司令、苏大少一样的路。
“daisy!”苏锦宗从马背上跳下来,将马鞭丢给底下的人,直奔到她面前来,“你该憋坏了吧?今天天气好!我带你去骑马!”
这里是一座郊区的别院,后面的山里便有个跑马场,杜允慈这些天遣大壮到四周围转悠熟悉环境时已然知晓。她确实很想透透气,早就跃跃欲试,他的邀请正中她下怀,杜允慈当即换了他给她准备的骑马装与他同去。
中西女塾里有门马术课,所以杜允慈是会骑马的,不过学的是欧洲皇室贵族的简单花招式,不比苏家的子女,在苏司令的要求下,从小马背上摔大的。杜允慈曾经和苏翊绮一起骑过马,因为没带上苏锦宗,苏锦宗还生了苏翊绮的气,并要求杜允慈下次有机会见一见他骑马的样子,彼时苏翊绮取笑他像只要在杜允慈面前耍尽十八般武艺的公鸡。
没想到这个“下次有机会”会在今日成行。而苏锦宗也实现了他那会儿的愿望,在她面前威风尽显。杜允慈根本跑不过他,第二圈时便放弃和他的比赛,慢悠悠地一边由马带着她踱步,一边观赏苏锦宗抖落不停的熠熠风采。
半晌,苏锦宗也放缓了速度,与她并行,喘着气,偏着头目不转睛盯着她。